第45章 油尽灯枯
作品:《寒门神童:状元都得抱我大腿喊师兄》 老医师上前,伸手搭脉,面色愈发沉重。
他望闻问切,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良久,他才收回手,起身对周怀安拱了拱手,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
“周先生,夫人这是心脾两虚,气血亏败,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这不是病,这是被人活活饿的!再晚上一两日,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周怀安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老医师迅速提笔,开了一张药方,吹干墨迹递了过去。
“先用足年份的老参吊着一口气,再用温方慢慢调理。只是……这身子亏空得太厉害,能不能养回来,全看夫人的造化和天意了。”
周怀安接过药方,递给身后的下人,声音冰冷。
“按方抓药,马上去煎!用最好的药材!”
下人不敢耽搁,领命匆匆离去。
周怀安转过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川。
他看着这个五岁的孩子,从张家闹事到现在,没有掉一滴眼泪,没有露出一丝怯懦。
他心中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串黄铜钥匙,递到陈川面前。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静养的地方。”
“我在城南有处别院,很是清净,你先搬去那里。吃穿用度,都从我账上走。”
陈川看着那串钥匙。
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没有去接。
而是退后一步,撩起衣摆,对着周怀安,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咚!”
小小的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冰凉的青石板上。
“咚!”
第二下。
“咚!”
第三下。
三个响头,没有一丝犹豫。
磕完,他才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多谢师父。”
周怀安连忙将他扶起,看着他额头上的红印,眼神复杂。
“你是我周怀安的弟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若连自己的弟子都护不住,这青竹书院的招牌,不要也罢!”
周怀安的南城别院,确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三进的宅子,青砖黛瓦,远离了主街的喧嚣,连空气里都少了几分市井的烟火气,多了几分草木的清香。
陈川将母亲安置在了最里进的正房。
这里采光最好,推开窗,便能看到一小片修剪得宜的竹林,风一吹,沙沙作响。
老医师的药方,用的是最上等的药材,在小火上足足熬了几个时辰。
浓郁的药香很快便驱散了屋子里那股心悸的沉闷气味。
陈川坐在床边,一手端着温热的药碗,一手拿着小巧的汤匙,一滴,一滴,小心翼翼地喂进母亲干裂的嘴唇里。
他没有假手于人。
这三天,他几乎是寸步不离。
黑衣护卫“影”的身影,则像是融入了这座宅院的阴影里。
他一言不发,将整个别院的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
院子里那几盆看似随意摆放的萱草,被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
门口两个负责看院子的家丁,也被他寻了个由头,换到了后院劈柴。
整个别院的防御,在这些不起眼的调整中,变得无懈可击。
这些细微的变化,陈川没有完全留意。
他所有的心神,都系在床榻上那个气若游丝的女人身上。
喂完药,他便会打来热水。
用温热的布巾为母亲擦拭手脚,再用从老医师那里学来的法子,为她轻轻按摩几处穴位。
钱,药材。
双管齐下,终究是有了效果。
兰氏那张死灰色的脸,终于泛起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呼吸也比刚来时,平稳了许多。
只是,人依旧没有醒来。
这一晚,夜色如墨。
陈川没有睡,他坐在灯下,手里把玩着那枚改变了他命运的木鸟。
粗糙的木质,在他小小的手心里,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想不通,父亲究竟是得罪了何等样的人物,才会招来这灭门之祸。
那五十两的悬赏,更像是一个引子,一个恶毒的玩笑。
背后那只手,想要看到的,恐怕不只是他死。
更是要他身败名裂,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是影。
“来了。”
影的声音压得极低。
“三个。”
陈川的心,猛地一沉。
悬赏五十两引来的豺狼,终究还是嗅着血腥味找上门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里的木鸟轻轻放在桌上。
走到窗边,从窗户的缝隙里,朝外望去。
院墙上,三道黑影一晃而过。
他们像壁虎一样,手脚并用,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子。
落地时,身形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是老手。
亡命徒。
三人没有急着扑向灯火最亮的这间正房,而是分散开来。
一人守住前院出口,两人呈一个扇形,缓缓朝着两侧的厢房摸了过去。
手法很专业,先探虚实,再行雷霆一击。
陈川的眼睛里,没有孩童该有的惊慌,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
他甚至能闻到,那三个闯入者身上,带来的夜风的寒意。
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边那个沉默如山的影子,声音同样轻得如同耳语。
“留个活口。”
他要问话。
影那双藏在黑暗中的眸子,似乎动了一下。
他微微点头。
下一刻,身影一闪,便彻底融入了窗外那片比墨更浓的夜色里。
没有风声,没有衣袂破空的声音。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院子里的动静,结束得快到诡异。
陈川只听到窗外传来几声被什么东西堵住喉咙后,强行压抑的闷哼。
紧接着,是两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像是有人在黑夜里,徒手折断了两根粗壮的枯枝。
然后,万籁俱寂。
夜风吹拂竹林的沙沙声,重新变得清晰可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片刻后。
屋内的光影微微一晃,影已经站在了那里,肩上扛着一个软趴趴的人形麻袋。
“砰。”
那人被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四肢的关节,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被人生生打断。
一张惊恐到扭曲的脸,正对着陈川。
鼻涕和血混在一起,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