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代号:影

作品:《寒门神童:状元都得抱我大腿喊师兄

    陈川转过身,重新看向床上气若游丝的母亲。


    怒火被他强行压进了心底最深处。


    这里,一刻都不能再待。


    他俯下身,伸出自己那双稚嫩的胳膊,试图将母亲抱起来。


    兰氏的身体,轻得可怕。


    像一捧枯萎的败絮,几乎没有重量。


    可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依旧是难以承受之重。


    陈川咬着牙,小小的脸涨得通红,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兰氏虚弱地摇头,眼泪又淌了下来。


    “川儿……别……别管娘……”


    她不想成为儿子的累赘。


    就在这时,一只手,稳定而有力地伸了过来。


    黑衣护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床边。


    他看了一眼陈川,然后极为轻柔地,将兰氏从床上横抱起来。


    动作里,带着一种与他杀手身份格格不入的谨慎。


    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陈川松开了手,默许了。


    他挺直了小小的背脊,像一个领路的大人,率先走出了这间发霉的屋子。


    黑衣护卫抱着兰氏,紧随其后。


    当他们走出那个破败的小跨院时,前院的喧嚣与狼藉,已经变了味道。


    张鸣带着李氏,正从宴会厅里连滚带爬地冲出来。


    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跋扈?


    “川儿!贤外甥!我的好外甥!”


    张鸣的声音都在发抖,几乎要给陈川跪下了。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你娘她……她就是需要静养,姨夫怕人多打扰了她,才……才安排在了后院!”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李氏。


    李氏吓得一个哆嗦,也赶忙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是啊,川儿,都是一家人,你可千万别听外人挑唆……你娘的身子骨弱,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陈川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看他们,而是抬头,看着护卫怀中,双眼紧闭、气息微弱的母亲。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本该天真烂漫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潭。


    “折腾?”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是我在折腾她?”


    “还是你们,想让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静养’到死?”


    每一个字,都狠狠扎在张鸣和李氏的心口上。


    张鸣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


    他知道,这孩子什么都明白了。


    任何狡辩,在这样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面前,都显得可笑又可悲。


    “不……不是的!姨夫这就去请全城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我们把最好的院子腾出来!我亲自伺候你娘!”


    张鸣语无伦次,几乎要抱着陈川的大腿哀求。


    他怕的不是陈川。


    他怕的是陈川背后那位周先生!


    也怕那位京城的贵客来帮他撑腰。


    陈川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只是对着护卫,轻轻说了一个字。


    “走。”


    护卫抱着兰氏,绕过张鸣,径直朝着大门外那辆气派的马车走去。


    张鸣彻底慌了。


    他知道,一旦让他们母子俩踏出这个门。


    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能走!川儿!你不能走!”


    他发疯似的扑上来,想要拦住去路。


    黑衣护卫眼神一厉。


    一股凛冽的杀气,如同实质,瞬间锁定了张鸣。


    张鸣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整个人像是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动弹不得。


    他毫不怀疑,自己再敢上前一步,下一刻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护卫稳稳地将兰氏抱上马车,又回身,将陈川也抱了上去。


    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张鸣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周围的富商们,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有幸灾乐祸,有鄙夷。


    幸好,刚才没有跟着张鸣一起,得罪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小爷。


    马车里。


    陈川小心翼翼地让母亲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那微弱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衣衫上。


    他的愤怒,他的杀意,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无尽的后怕与心疼。


    他伸手,轻轻握住母亲那只枯瘦的手。


    “娘,我们回家。”


    不是回张家,也不是回那个已经破碎的陈家。


    而是回青竹书院。


    回到那个,能为他们母子遮风挡雨的地方。


    黑衣护卫坐在车辕上,面无表情。


    他能感受到车厢里,那个五岁孩子身上散发出的怒火。


    他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


    “驾!”


    一声清喝,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脆响。


    马车启动,车轮滚滚,毫不留恋地驶离了张家大宅。


    马车内,一片死寂。


    只有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咕噜”声,规律得让人心慌。


    陈川没有动,他只是一个靠枕,一个能让母亲感受到温度的靠枕。


    他的目光,越过母亲苍白的发丝,落在车帘前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上。


    那是一个沉默的影子,一把出鞘的刀。


    “你叫什么?”


    陈川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吹过,却清晰地落在了前面那人的耳朵里。


    黑衣护卫没有回头,连肩膀都没有动一下。


    “影。”


    一个字,冰冷,没有情绪。


    像他的名字,也像他的宿命。


    陈川点点头,不再追问。


    一个代号,足够了。


    “今晚,多谢。”


    “若不是你,我带不走我娘。”


    影依旧没有回应。


    他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人。


    但陈川知道,他听见了。


    这就够了。


    马车在青竹书院门前停下。


    影率先下车,随后转身,像来时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兰氏抱了下来。


    书院门口,灯火通明。


    周怀安一袭青衫,站在石阶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显然是听到了风声,连夜赶了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影怀中那个几乎没了人形的兰氏,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与痛惜。


    他看向陈川,那个本该在玩泥巴的年纪,却眼神沉静如水的小弟子。


    周怀安没有多问一句废话。


    他只是对着陈川,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去你的院子。”


    “我已经叫了城里最好的医师候着。”


    一行人快步穿过书院。


    陈川的小院里,一位须发半白的老医师早已等候多时,药箱就放在手边。


    影将兰氏轻轻放在床上,便退到一旁,重新化作一道沉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