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荷月带锄归

    夜色朦胧,风儿巷行院门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金红纱栀子灯悬挂在庭院的檐廊下,烛光透过灯罩,散发旖旎的柔光。


    浅吟低唱、隆隆掌声不绝于耳,二楼最里间的客房,门外纱帘轻轻抖动。


    “装扮好了吗?”赖妈妈扭着腰肢走进来,目光扫过梳妆台前坐着的程雪衣。


    “快了,妈妈。”云檀抬眸应道,将粉扑放在程雪衣的脸上压了压。


    赖妈妈走近一瞧,盯着铜镜里的人,不禁赞叹道:“果真没看走眼,的确是个美人坯子。”她拍了拍程雪衣的肩膀,侧头看过去,红润的脸庞闪着金泽,睫毛轻轻颤动,媚眼如丝。


    程雪衣感觉有些不自在,低下头,任凭云檀手中的粉扑子按压面庞。


    “果然经你手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赖妈妈还不忘夸赞云檀两句。


    “妈妈,空口说白话可不成,须有几分实在好处。”


    云檀将粉扑放在妆台上,双手抬起程雪衣的下巴,仔细瞧瞧,然后满意点点头,转身去桌上倒了杯茶水。


    “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不成,放心吧。”


    赖妈妈喜不自禁,又拉着程雪衣看了看,临走前不忘说了句:“给你三天时间,仔细调教着。我已向达官贵人们放出话去,过些日子就让程娘子见客。”


    云檀“嗯”了声,手指轻敲茶盏,眼眸深处皆是厌恶。


    “小兔崽子,仔细着点,泼了老娘一身。”赖妈妈走得急,与端着茶水的小厮儿撞在一起,骂骂咧咧道。


    等门外声音静下来,云檀唤程雪衣起身,到她身边坐下。


    “云檀姑娘……”程雪衣嗓子发紧,有些害羞。


    “别太拘束,进了行院的大门,就是好姐妹了,看你年龄尚小,唤我一声云檀姐便可。”


    程雪衣看着云檀,点了点头。


    “如你所见,这儿就是爷们找乐子的地儿,女人在这里分文不值,赖妈妈让如何做,姑娘们就得照着去做。”


    “爷,轻点……”隔壁房间传来阵阵娇喘。


    程雪衣脸刷的红了,手上慌乱,差点打翻茶盏。


    “以后,你在这儿待得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了。”云檀轻轻拍了拍程雪衣的肩。


    “云檀姐,你没想过为自己赎身吗?”程雪衣试探问道。


    “害,脱了贱籍自然是好,但出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呢?”她起身走向琴案,用帕子掸了掸花瓶口,将两只时兴花朵插了进去。


    “以前,也不乏有钱的公子贵人要花高价钱赎我,可他们赎我,是为了让我给他们做妾室。你知道的,做大户人家的妾室总归是要受正妻冷落的,我不愿看心爱的男子为难,也不愿委屈过活。”


    “可,并不只有委身下嫁这一条出路啊。”程雪衣站起身,朝云檀的方向走去。


    云檀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见程雪衣接着说道:“你现在虽值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可以色事他人,又能得几时好呢,男人们总是喜新厌旧的。其实,世人本不应将男女欢悦之事当成顶重要的事儿。”


    “哦?那依姑娘看来,何为世间最重要的事情呢?”


    程雪衣说出自己的想法,“彩衣娱亲、结交良友、扶助弱小……总之,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去实现我们的价值。”


    云檀蹙眉,缓声道:“我自小没了爹娘,被人贩子卖到这里,是赖妈妈找人教我弹琴学艺,愉悦男人。至于结交良友,这里的姐妹哪个不是为着吃饱穿暖,又怎能学得那些文人卖弄风月,顶多是倚身卖笑,卖弄风情罢了。”


    程雪衣想着云檀的话,没再接着说下去。


    未经他人苦,不议他人事。


    “此刻,你这般说,怕是过些日子,你便不做这些天真想法了。”


    云檀忽地褪下外衣,香肩外露,白皙的脖后颈缠绕着两个红带子,只见那红带子下隐约浮现朵朵粉色花瓣,随着身体起伏微微颤动。


    “好看吗?”


    程雪衣走近瞧了瞧,想要伸手抚摸,指尖悬在空中顿住。


    “这具身体早已不属于我,它可任由人抚摸、刺画,我却做不得主。”她强忍着泪水,声音幽咽,风动情地吹进窗,宣纸扬起一半。


    “快穿好。”程雪衣急忙拾起地上的外衫,为她披上。


    “你若不想像我一样,被困在这腌臜地,便想法子出去,去过你想过的日子。”云檀用帕子拭去泪水,仰脸看了看程雪衣。


    程雪衣眼看身前女子的处境,又联想到自己,脚下一软,跌坐在矮凳上。


    过了半晌,云檀被门外的小厮唤走,去接待来客。


    —


    雅间内,男子大手一挥,掷珠宝金饰于地,惹得乐妓小厮上前哄抢。


    只见男子丰神俊朗、温眸含笑,腰间环扣系一藕荷色鸳鸯香囊,手持洒金折扇,折扇轻轻摇了摇,男人方开口说话:“今日小爷高兴,你们只管抢去,不够这里还有。”身后的奴仆从袖口里又掏出大把银子,男人接过去一并洒在地上。


    “多谢衙内,多谢衙内……”众人领了赏,上前作揖叩谢。


    话闭,奴仆带着一并人等退出房间。


    桌上一片狼藉,许清延拿起酒杯,仰着头,猛地灌了下去。


    “咳……咳……”


    他晃悠着身子,扶桌而起,顺着光亮,一把掀开了梅花帐子,径直走到琴案旁。


    许清延趁着酒劲儿,捏住云檀的下巴,将她的脸往上抬了抬。


    “衙内,你吃醉了。”云檀想要别过脸,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男人的手掌箍着。


    “云檀,这些日子你可曾想我?”许清延撤了手,一把将云檀搂入怀中。


    云檀拗他不过,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气息。她的心倏忽一软,抬手摸摸他鬓边的墨发。


    他听不到回应,便松开手,眼睛聚焦她的眸光,见有泪花闪烁。


    “你别哭啊。”他掏出青花帕子,在她眼角擦了擦。


    “衙内情谊,云檀受之惶恐,只盼衙内明日清醒后,忘了此间,也忘了云檀罢。”


    许清延见云檀起身,便一把拉住她的手,双手环抱住她的下半身。


    “你知道的,我家中长辈是不同意……不同意我娶你入府的。”


    云檀闭眼叹息,良久不语。


    “如今,我爹官运亨通,全家皆是要同去东京府的。”他见云檀不语,又慢声说道:“你我相识一场,我知你对我的心意,又想你也能明白我的情谊,纵使你我二人不能结为夫妻,也想你好自珍重。”


    “不牢衙内牵挂,我本是红尘女子,却能得衙内青眼,有了几日快活日子,便已是云檀的福分。日后,衙内自然寻得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做妻做妾,我……也便继续我的快活日子。”


    许清延挣扎着迅速起身,双手捏住云檀的肩膀,“你说什么!?你想过快活日子,没了我,你要过快活日子?”


    云檀用力推开他,冷笑道:“是啊,难不成要我在一棵树上吊死,为你守身如玉?”


    他又将手覆在她的颈肩,此刻加深力度,眼角晕出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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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许……不许你这样说,更不许你和别的男人……行你我二人之事。”


    云檀憋红了脸,却丝毫不挣脱。她闭着眼,默默承受着,像以前一样。


    “云檀!你执意要如此是吗?”他咬牙道。


    不等云檀回应,许清延忽地松了手上的力道。她来不及反应,立刻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见她如此,许清延醉意全无,转身开了房门,厉声道:“赖妈妈!”


    小厮儿见许清延满脸怒色,敛声屏气不敢抬头。


    赖妈妈闻声前来,扬起帕子,堆笑道:“许衙内,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啊?是不是云檀这丫头,又哪里得罪了您啊。”


    许清延听着云檀二字,眼中怒火不消反而更盛,怒声道:“把你前日说的,那个新来的姑娘叫来。”


    赖妈妈一头雾水,往日许清延只点云檀的牌子,其他姑娘一概没叫过,今儿可是奇了怪了。


    没见赖妈妈动身,许清延又道:“还不快去!”


    赖妈妈忙回过神,点头应道,转身啐了句:“算个什么东西!”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赖妈妈领着程雪衣进了门。


    酒气混着脂粉香向四周漫开,遍地狼藉,云檀瘫坐在纱帐后,久久未起身。


    许清延见赖妈妈领着姑娘进来,侧头瞧瞧里间人的反应,语气轻佻道:“新来的雏儿?”


    “是嘞,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多大了?”


    程雪衣吓得腿肚子直转,说不出来话。


    赖妈妈用手肘推了推她,“十……七。”


    “那还真是个黄花……小姑娘啊。”许清延就差一字一句顿开来说,可里间的人仍然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待着。


    “你退下吧。”他摆扇挥了几下。赖妈妈也是识趣,福了福身便推门去了。


    月光泻在花苞上,透着晶莹,风鼓动着纱帐,房内静悄悄的。


    又过了半晌,许清延让程雪衣走到他身侧坐下。


    程雪衣站得久,又因紧张浑身紧绷,脚底发麻,还没等抬脚,便险些晃倒。


    “姑娘可好?”许清延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程雪衣,眼角余光朝云檀瞥了瞥。


    “多谢。”程雪衣立刻正身站好,连连退后几步。


    “我看起来像恶人?姑娘为何如此这般,害怕于我?”许清延转动手上的洒金扇,缓步走向纱帐。


    “我……求衙内放过小女吧!”程雪衣闭紧眼,咬牙说道。


    “可我今晚,就想要了你,你该如何?”许清延对着帐中人,黏糊糊地说道。


    “小女性格粗鄙,不懂规矩,不懂侍奉,还有腋气,不宜侍寝啊……”


    程雪衣乱说一气,等了片刻,男人方回:“你所言之事,是真心还是假意?”


    “句句属实,如若违心,天打雷劈!”


    南无阿弥陀佛!原谅小女嘴上有失,皆是违心之言。


    “你如此抗拒,可是已有心上人?”


    许清延掀了纱帐,一步步逼近云檀。


    程雪衣闭眼胡答道:“小女已和心爱之人定下婚约,此生非他不嫁。”


    “哦,说来听听,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他是将,是将要凯旋之人,他征战沙场,战无不胜,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长得帅,心肠好……他还说他……”


    “滚出去!”


    瞬时,纱帐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嘬吻声,许清延已无暇顾及程雪衣。


    程雪衣怔了片刻,连滚带爬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