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荷月带锄归》 晨雾笼罩江面,东方天际初露鱼肚白。
船舱的舱房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异香。窗户缝上的纸张被戳破了个洞,阳光穿隙而入,光线扫过程雪衣恬静的脸庞。
“快靠岸啦,客官们准备下船!”船夫摇着橹,将船缓缓泊向岸边。
舱板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人们纷纷朝向船舷方向涌去。
“嗯——”程雪衣咂咂嘴,伸了个懒腰。
舱外人群挤作一团,准备下船,叽叽咋咋的说话声透过窗缝传来。
“多橘,醒醒,该打点行囊准备下船啦。”程雪衣拍了拍多橘的肩,目光扫过舱内,感觉大事不好,重新揉了揉眼睛,顿时高声叫道:“别睡了!快起来!咱们的行囊不见了!”
多橘“噌”得一下从矮榻上跳起来,擦了擦嘴角的涎水,跟着四处翻找。
“姐儿,昨晚歇息的时候,我明明把包袱都搁在枕边了啊。”
多橘蹲下身查看桌下,又翻遍了舱角四处,哪里还能见着行囊的影子。
程雪衣在窗纸破洞下拾起一戳未燃烬的香灰,用指尖捻起些许,凑到鼻尖闻了闻,恍然道:“是迷香。”
“姐儿,这是有人要暗害我们!”
多橘吓得抱紧了自己,连忙贴在程雪衣身边。
“未必是要害性命,看这情形,多半是冲钱财来的。”程雪衣沉声道:“船还未靠岸,盗贼定然还在船上,不如我们去和船夫说,让他晚些泊船靠岸。”
“怕是来不及了。”程雪衣望向窗外,见船夫已将踏板搭上岸边,人们正一窝蜂地往岸上涌。
“那我们可怎么办呀,姐儿?”多橘没了主意,垂头丧气地跺了跺脚。
“还好,此处已是真州地界,离新阳县已经不远了。咱们先上岸,再做打算。”程雪衣摸摸胸口,还好那张杂货铺子的契书贴身藏着,未曾丢失。
二人赶在船夫收跳板前匆匆登岸。没走几步,便见一个妇人迎上来。
她穿着直领对襟褙子,下身系着麻色长裙,头上裹着青头巾,正是当地有名的牙婆。
牙婆挥着绢帕,笑道,“想必是程家娘子吧?生得这般标致。”说话间,她上唇的黑痣随着嘴角一动一动。
程雪衣顿住脚步,疑惑道,“不知您是哪位?”
牙婆用帕子掩着嘴轻笑,“想必姑娘也是个苦命人,罢了,往后到了行院,还愁没个爷们心疼你。呦呵!这位小娘子粉妆玉琢的,也甚是惹人疼呢。”
多橘见她帕子挥过来,一股浓重的香粉味直冲鼻腔,忙捂鼻子道:“你怎的这般无理,还不快离远点。”
牙婆脸色一冷,“卖身契都签给老娘了,还想抵赖不成?”说着打了个手势,身后霎时蹿出几个彪形大汉,拦在了程雪衣二人面前。
程雪衣见几人不怀好意,拔腿要走,可没走两步,身后大汉一记闷棍打来,顿时眼前一黑。
几个大汉迅速用麻袋套住二人的头,不远处,一辆马车赶了过来。他们迅速将麻袋扔上马车,马车疾驰而去。
——
穿过东街风儿巷,马车在一处后院门口停了下来。
只见院内立着一座二层小楼,粉墙鸳瓦,檐廊下挂着几盏朱红灯笼,瞧着热闹非常。
“赖妈妈,又从哪里寻来的新鲜货色?”一个妙龄女子手里嗑着瓜子,瓜子皮粘在唇脂上,说话时懒洋洋地抬眼。
“瞎打听什么?今天的营生做完了吗?还有空在这里嚼舌根。”赖婆子柳眉一竖,挥手将她赶了进去。
女人扭着水蛇腰,大摇大摆地钻进角门去了。
“哎,你们手脚麻利些,先把人抬去柴房锁好,先饿她们几日再说规矩。”赖婆子转头对汉子们吩咐道。
带头的小厮儿点头应了应,随后将二人抗进柴房。
夜半时分,程雪衣迷迷糊糊睁开眼。
脖颈间肿胀发酸,她打算抬手揉揉,却发现手脚均被麻绳捆着。
“多橘,多橘你还好吗?”程雪衣压低声音唤道,挪着身子往旁边靠了靠。
她低头用脸颊蹭蹭多橘的脸,见躺着的人没有反应,便停了动作。渐渐地,程雪衣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趁着窗外透过的月色,她看着四周堆放的杂物,又听见门外偶尔经过的脚步声,估摸着这里可能是间闲置不用的柴房。
程雪衣叹了口气,望着黑黢黢的墙壁,低下头,整个身子沉了下来。
不多时,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多橘在挣脱着手脚上的绳子。
“姐儿,姐儿。”多橘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开始一滴滴滑落。
“多橘,我在这儿,你别害怕。”
程雪衣又往旁边靠了靠,已经能感受到多橘的鼻息。
“姐儿,咱们不会有事儿吧?好端端的,怎么就被人掳到这里来了……”
程雪衣将发生的事情细细地捋了一遍,总觉得此事和沈君昌夫妇脱不了干系。
“你别怕,等天亮了总会有人来,到时候问明来意,如果是图财,便让爹爹来赎咱们,若是贪图别的,咱们再见机行事。”
多橘应了声“嗯”,渐渐止住哭声:“只要姐儿在身边,我就不怕。”
“放心,咱们一定会出去的。”
二人轻轻碰了碰对方的额头,相互倚着肩膀睡了过去。
—
直到第三日晌午,那扇积满了灰尘的木门才被推开。
程雪衣和多橘几乎是同时抬头朝门口望去,光线有些刺眼,二人稍稍适应后,看清了为首的人。
“妈妈,您坐。”一个小厮眼明手快,将一边的椅子挪过来,又将干净帕子放在上面,引赖妈妈坐下。
“怎么说,是出了房门去前院接待客人,还是留在这里等着活活饿死?”赖妈妈用指尖抠抠耳垢,随手弹出去,不耐烦道。
“这位……妈妈?”程雪衣顺着小厮儿一起叫,感觉有些别扭,抿了抿唇又道:“我二人与您素不相识,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您。”
赖妈妈轻哼一声,瞧着那张惹人怜惜的脸蛋,慢说道:“有人托我办桩事,要打发了你二人,我可是付他好大一笔银子呢。”
“若是妈妈肯放我二人离去,我二人一定奉上双倍酬金,决不食言。”
赖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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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细细打量程雪衣,看着她的穿戴打扮,怕真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姐儿。可既以来到这个地方,岂有又放她们走的道理,于是心下一横。
“我要你的仨瓜俩枣作甚,你留下来接客,日日都有源源不断的银钱进账,岂不是更好,你就从了吧。”
两个大汉撸起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上前展示一番,意欲震慑程雪衣。
程雪衣看着多橘,又看看乱糟糟的周围,决定先应承下来,找个机会再逃出去。
“我若是应下,您能否放了她。”程雪衣转头看向多橘。
多橘连连摇头,眼圈红了些,“我不走!姐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赖妈妈拍手笑道,“好一个姐妹情深啊,既然她铁了心留下,那就留下来,这儿的姐妹可多得是呢。”
程雪衣无奈叹气,原想让多橘脱身去搬救兵,眼下机会没了,于是双腿一软,蹲坐在地。
“啪——啪——”
赖妈妈拍了两下手,唤小厮儿上前听话,“去请云檀姑娘来。”
小厮躬身作揖,疾步离去。
过了半晌,门外传来阵阵悦耳的铃铛声响,只见一女子款步进了门。此人穿着一身粉纱金绣褙子,高髻间簪着各式珠翠,一双白皙玉手持扇遮面,腰肢婀娜,眼波流转间瞥了眼屋内二人,向赖妈妈见了礼。
“你来得正好,这是新到的丫头,模样长得标志,若经你的手好好调教一番,将来定能成行院的行首。”赖妈妈绽开笑容道。
云檀却了金丝扇面,细细打量程雪衣,“倒是个玲珑标志的美人儿。”她嘴角噙笑,嗓音慵懒道。
程雪衣见她打量自己,便也大方地将她从头看到脚,轻叹道:“竟长得如此摄人心魄,行首不愧是行首。”
“那姑娘见你失了神呢,这就好办了。”赖妈妈起身走到程雪衣面前,又说道:“你若是想通了,就留下来,让云檀慢慢教你,如若你哪天学成,也成了这行院的行首,便是我赖妈妈叫你一声‘祖宗’也使得。”
程雪衣低头听着,眼睛瞥向多橘,轻轻点头,递去个眼神。
多橘会意,程雪衣方开口说道,“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是一刻也离不开的,求妈妈允我二人一同留下,也好有个照应。”
赖妈妈喜上眉梢,连连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说话间,一个小厮急匆匆进门禀报,只见他附耳朝赖妈妈低语几句,又躬身退下。
赖妈妈转头对云檀道:“刚刚许衙内点了你的牌子,你前去应付着,低眉顺眼些,不要惹恼了这位金主。若他说你琴艺不精,你便劝他多吃酒。他要与你猜拳行令,你也要堆笑迎合,这个月的进项可都指着这位爷呢。”
云檀微微蹙眉,面容不悦,却还是福了福身,转身出了门。
赖妈妈瞧着地上的程雪衣和多橘,扬声道:“扒了她们这身脏衣服,带去梳洗干净,再送去二楼最里间的客房。”
程雪衣和多橘立刻紧紧抱在一起,吓得浑身哆嗦。
待赖妈妈出了房门,几个大汉一窝蜂上前,伸出粗粝手掌将二人架起,拖拽着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