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结束，两人没再说话，数着时间地等待上菜。


    因为是周末，学生大部分都已经回家，更多的是居住在附近的家庭和情侣过来就餐。


    店里客人多，服务员一直在忙。过了十来分钟，锅底都还没上来。


    店里腾出来了一张空桌，位置更好，周文清问她要不要换一下位置。


    这里在门口，有人来来往往出去的时候冷风灌进来。对面又是收银台，好像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


    换了位置后，锅底也端上来了，他们点了个鸳鸯锅，红汤底部分逐渐加热，牛油融化为红艳的汤水。清汤部分看着…很健康。


    喝了杯水，陈柚注意到原来他们坐的位置又来了一家四口，一对中年夫妻带着儿子女儿，女儿十二三岁的样子，搂着妈妈手臂在撒娇，儿子比父母还高，穿着二中冬季校服，带着一副金色框眼镜，黑色的书包背带压在瘦弱的肩膀上。


    而她飘神的功夫，周文清正在用热水给她泡烫餐具。


    陈柚盯着他看了几秒，眼前的脸慢慢和记忆里的少年重合起来。


    比起学生时代清瘦白净的少年模样，已经褪去青涩模样的男人脸部轮郭更加流畅，比起从前，也多了几分年岁带来的沉稳感。不变的是依旧带着黑框眼镜，此时面上稍带着笑意，躲在镜框后面的眼睛微微上扬。


    周文清解了最下面的一颗袖扣，将衬衫挽至手臂，专心致志地烫洗过她的餐具后，放在她面前。


    对于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陈柚感叹，“虽然说我挺不喜欢我的高中的，但那时候结识了你这个朋友也挺好的，不然我的结婚对象可能就是别人了。”


    平淡的日子过久了，没有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生活的平稳。再加上他经济独立，有上进心。有负责，有担当。还能帮她缓解蒋君兰催婚而带来的重压。


    陈柚突然觉得，结婚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但没想到她这句话，导致已经揭过去的话题又被提到话面上来，男人语气有些幽怨：“但你不是也不相信我和你结婚是为了爱情？”


    陈柚顿了顿，认真道：“这是两码事。”


    周文清：“那你下次再问我，我也还是这个回答。”


    陈柚：“……”


    _


    陈柚好久没吃这么热腾火辣的菜，不知道是热还是因为辣，她将大衣脱了，又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吃到后面菜全往清汤锅放，但又忍不住去试一下辣锅。


    周文清说她吃辣能力不如之前。


    她感慨：“那可不是，在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地方，饮食差距太大，我适应外地口味六七年，回来以后就养成习惯了。”


    陈柚：“那你为啥不能吃辣？你应该没怎么离开才对？”他上大学的城市距离不远，两个地区饮食很相似。


    方才还吐槽她不能吃辣的人安静了几秒，选择实话实说，“刚创业的时候为了拉业绩，不顾白天黑夜的应酬喝酒，胃不是很好。”


    怕她误会生气，觉得自己有所欺骗她，周文清解释道：“但是只是创业那两年年轻气盛，家里又反对我做这一行，想证明给他们看没太顾着身体，这两年公司已经稳定下来，很多应酬不需要我亲力亲为，而且随着年龄大了，也会更加重视身体，没再乱喝了。”


    陈柚知道他不会抽烟，喝酒却没见过。


    陈柚：“那就好。那你少吃点辣，好好养一养。刚好我们都不能吃辣，也算是…”般配了。


    意识到字眼过于暧昧，陈柚戛然而止，转移话题道：“看来吕阿姨不仅需要多做肉，辣椒也得少放了。”


    陈柚想了会儿就莫名地笑，周文清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陈柚：“我都还好，没多少本地朋友聚餐比较少。不过以后你出去估计得被吐槽了。”


    周文清：“他们不敢。”


    陈柚叮嘱：“不过打趣就打趣吧，别为了争面子吃太辣，身体是自己的，难受了朋友又不会代你受罪。”


    周文清点头，“好，咱俩加起来已经五十多岁，是可以开始养生了。”


    陈柚：“到时候人家来家里，还以为住的是两个退休老人家。”


    周文清：“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_


    两人吃完饭已经九点多，陈柚结账后，收银小妹给了两杯热乎乎的奶茶，让他们路上拿着捂下手。


    陈柚看到她桌子后面放着一堆书没放书架上，便问了一嘴。


    “这些啊，都是其他学生闲置的书呀什么的，还有小说什么的刚拿来还没整理出来，姐姐你也要的话可以挑一本。”


    收银小妹弯腰抱出一沓来，“有做了一半的高考模拟题…试卷，这个你们用不上啦。”


    周文清在旁边看着，突然问：“有五三吗？”


    陈柚疑惑道：“你家里有弟弟妹妹要高考吗？”


    “没有。”周文清说，“我就是看看，你以前不就要的五三？我还以为你也想要，给你问问。”


    “没怎么用上。”陈柚解释，“我后来不是理转文了嘛，理科对我来说没多大用。”


    不知想到什么，陈柚说，“不过可以给你回顾回顾。”


    周文清谦虚道：“那点知识早还给老师们了。”


    陈柚继续挑，周文清在旁边等她翻，然后再将她没看中的书接过来，另放一摞。


    陈柚认真看了会儿，都没看到感兴趣的书，本想给周文清拿本五三看看，他这个理科学霸的知识是不是真还给老师们了，可惜五三早被挑走了。


    收银小妹好奇地看着这对年轻的情侣，隐约猜出来应该是二中的学生从校园到婚纱，两个人来这边怀念青春的。


    以前也经常有这样的情侣，他们会聊一些高中的有趣事，她可听了太多二中的爱情故事，要不是她文化低文笔不好，不然收集来的故事足够写很多本小说了。


    “哥，姐，我给你们挑其他的？”


    陈柚摇头，“不用了谢谢，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从火锅店出来，周文清问陈柚要不要去二中附近转转。


    这里走路到校门口只需要五分钟。


    很多年没去看过了，不知道能不能进去，虽然高中毕业的时候，校长和老师们都会深情默默地告诉他们，学校永远是他们“家”，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回家”看看。


    但现实是毕业以后再“回家”需要刷脸，而老师们的承诺已经被替换成“为了学生安全，闲人免进”。


    一路走过去，越挨着学校，看到更多学生，这个时间应该是高三下晚自习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陈柚对高三的记忆还历历在目，高三晚自习没有一天是舒服的，每天又累又困，晚自习时间冗长。


    到了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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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高考时，原本十一点关门的宿舍，会为高三延长至十二点。


    正因为长久的“压制”，他们那一年的高考成绩很拿得出手。


    两人同为一届，自然对以往记忆是共通的，谈起这个话题，便聊了会儿高三那年的高考成绩。


    各自班上985线，211进线多少，再聊就到了重本率，一二本上线率百分之百。


    高考出分后，陈柚班上多名学生超常发挥，统计之后班主任都震惊了，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开玩笑说文曲星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下凡时不小心多砸了几个人，不然他们班怎么会有这么多高分。


    除了陈柚自己，她高考定格的分数，是高三一年来最差的一次。


    什么都聊一点，聊到最后，陈柚成功给自己聊emo了，于是陈柚就开始唉声叹气。


    周文清自然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高考之后，除了自己的成绩，周文清唯一关注过的就是她的分数。


    学校张贴榜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数字，以及录取了什么院校。


    知道她高考发挥失常，去了一所距离家很远的211读会计专业。而她正常水平的目标是冲刺更好的985。


    有时候他也会有一些遗憾，觉得她要是不理转文就好了，对比文科，她的理科更出色。


    或许学了理，一切又是不一样。


    漂亮是陈柚给人的第一印象，聪明就是她极致的吸引力。


    极具难度代表性的几科理科，她的反应，解题思路强过许多人。老师刚讲过的知识点，她仿佛一点就通，在黑板上刚写下题，他这个因为中考数学满分选出来的课代表都还没解出来答案，前排的女生就会自信举手，从容登上讲台后，缜密地写下解题过程。


    数学老师每天提她名字比提自己课代表还多，甚至最开始的时候，周文清都会有点看不惯，默默腹诽，这么牛逼，怎么不来当课代表。


    那是他对陈柚的第一印象。后来不管哪一科，她都能稳居全班前三。


    ……


    陈柚情绪收放自如，没等周文清想好安慰，便已恢复如初。


    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路过的学生熙熙攘攘，校园的路灯很亮，陈柚却觉得此刻黑夜很寂静。


    夜晚冷风呼呼地吹，脸颊冰凉，陈柚拍了拍脸，给自己两分钟时间恢复情绪，忽略掉周文清担心，又似是带有心疼的眼神，她开玩笑地说：“这下我又继续欠你两顿火锅了。等下次我有时间了，我们换一家吃，我和我闺蜜最爱去的一家。”


    “火锅是小事情，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周文清故作轻松地说，“现在让陈女士开心才是大事情。”


    其实这段时间周文清也多少能了解到陈柚的性格，或者说从高中的时候就了解一些。


    大部分时候她很坚强，独立，因为出众的外貌和出色的成绩，会让人觉得这人肯定很自信骄傲，也可能自负自满。


    但后来才明白，自信的小狐狸有瑕疵的小尾巴。


    哪怕很多人夸她是条漂亮的小狐狸，她也依旧会担心自己的尾巴让自己不完美，从而总是郁郁寡欢。


    三个月前，周文清再次猜测她那不自信的小尾巴和家里有关。


    但现在，他作为这段婚姻的既得利者。


    他也在思考。


    她的烦恼，是不是和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