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面人多势众，而且还都是力气比自己大的男人，夏绵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阿黄身经百战，它看得出来对面那群凶神恶煞的两脚兽是小主人的对手，耷拉着尾巴用爪子刨地，露出尖锐的獠牙冲他们嚎叫。


    两方对峙的局面就在阿黄一声又一声的嘶吼声中展开。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顺势炸开了锅。


    “澜丫头的婆家也太不是东西了！不仅打人还逼生儿子！”


    “小绵说得对！现在是法治社会，哪能这么欺负人！”


    “丫头别怕，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在，他们不敢来闹！”


    张阿婆拄着拐杖往前面一站，对着王家人啐了一口唾沫：“一群老不要脸的，欺负到咱东岚村头上了！”


    旁边几个拿着家伙使的老茶农也扯着嗓子骂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把王家人骂得抬不起头。


    邱澜的公公王老汉被村民们瞪得缩了缩脖子，手一挥，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夏绵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十分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按照邱澜所说，王家人那睚眦必报的德性，绝不会善罢甘休。


    邱澜抱着果果急匆匆跑过来，见夏绵安然无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夏绵和王阿公他们商量着必须要找个靠谱的律师，把邱澜的事一次性解决干净。


    张阿婆提醒道：“找律师得有个中间人介绍着才靠谱。”


    闻言，夏绵掏出手机就给陶风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陶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却依旧清晰：“夏绵？”


    “陶老师，你有认识的律师吗？专门打离婚官司的那种。”


    “嗯？”陶风有些懵。


    “我姐妹邱澜，她被丈夫家暴，想离婚离不了。”


    手机那头的陶风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翻找东西，陶风的声音也变得格外认真：“我有一个开律师所的朋友，他姓何，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就说是我朋友就行。


    “太感谢你了。”夏绵刚想挂电话，又听见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和你朋友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嫌麻烦。”


    夏绵心里一暖，轻声道：“知道了，陶老师。”


    挂掉电话，点开陶风发来的微信名片，何律师很快通过了微信好友申请。


    夏绵又把何律师的微信推给了邱澜，让邱澜把情况都详细地告诉对方。


    第二天一早，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夏绵刚吃完早饭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


    她披了件外套出去一看，见陶风正站在院门外。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棉质衬衫，领口系得整整齐齐，下身是条深色的休闲裤，裤脚随意地堆在帆布鞋上，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严肃，多了些清爽利落。


    “陶老师，早上好。”夏绵边开门边问好。


    陶风微微颔首，炽热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夏绵身上。


    “我整理了些资料，你朋友或许能用得上。”


    夏绵接过文件袋，好奇地打开看见里面的纸页整理得干干净净，每一页上都有用红笔标注的重点，甚至还有一页的标题是《如何引导对方承认家暴话术建议》，就连这样的微小细节都写进去了。


    “你整理得也太细致了。”夏绵问：“你以前经常帮人处理这种事？”


    “我以前做过法庭旁听，我朋友带我去的。”陶风的声音很轻，见她很是满意自己的资料，心里也觉得开心。


    “走吧，带我去你朋友家。”


    两人并肩往邱澜家走，路上遇到几个早起采茶的村民，都笑着跟他俩打招呼。


    刚走到邱澜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夏绵推开门，一个穿黑色T恤的男人正死死拉着邱澜的胳膊，果果吓得躲在薛梅身后，小脸哭得皱巴巴的。


    “澜澜，跟我回去吧，我知道错了。”


    男人的声音放得格外温柔，眼底却是瘆人的狠厉，“你看果果都想爸爸了，咱回家好好过日子，我王旭发誓，以后一定对你好。”


    “你放开我！”邱澜用力挣扎着，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触目惊心的红印。


    “我跟你过不下去了！你拿皮带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好好过日子？”


    “我那是一时冲动！”王旭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我辛辛苦苦在外挣钱养家，你倒好，跑回娘家当闲散贵人，你还敢提离婚？你对得起我和果果吗？”


    夏绵刚想上前制止，陶风已经先她一步，挡在她的面前。


    “放手。”


    王旭转头看见他们，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你们是谁？少管老子！”


    夏绵走到邱澜身前，把她护在身后，“我是她的老板，她是我的员工！你作为一个丈夫，既出轨又家暴，你这个烂到泥里的极品渣男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的妻子回家！”


    “你个外人插什么嘴！”王旭恼羞成怒，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甩开邱澜的手，顺手抄起墙角的棍子就往夏绵身上砸，“小娘们我看你是找死！”


    夏绵秀眉紧蹙，只觉得眼前一晃，陶风已经侧身挡在了她身前，紧接着，“咚”的一声闷响，棍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陶风！”


    陶风闷哼一声，左肩下意识地缩了缩，然后反手抓住了王旭的手腕，用力一拧，王旭疼得大声求饶，棍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甘落败的王旭还想再扑上来，却被冲进来的村民们死死按住。


    “反了天了！光天化日之下敢来我东岚村打人！”邱书记带着几个大伯冲进来，一把夺过王旭手里的棍子，“你如果再敢闹事，我们就直接把你送到派出所去喝茶！”


    被村民们推搡着往外走的王旭，还在不依不饶地放狠话：“邱澜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果果的哭声越来越响，薛梅抱着孩子去了里屋，夏绵和邱澜扶着被打的陶风站起来。


    陶风的左肩明显有些不自然，衬衫的布料被打得有些皱，能隐约看到红肿的形状。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小伤而已。”


    陶风想站直双腿，却因为牵动了肩膀，疼得他一个趔趄，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必须去！”夏绵不由分说，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村口走，邱田跑得飞快，提前帮他俩拦住了去镇上的公交车。


    车里空荡荡的，除了夏绵和陶风，就只有一个打盹的老大爷。


    夏绵让陶风靠在椅背上，特意让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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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肩靠着车窗，这个姿势舒服一些，而她自己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山路颠簸得厉害，她昨晚没睡好，加上刚才又受了惊吓，没多久就觉得眼皮发沉，脑袋一歪，靠在陶风的右肩上睡着了。


    陶风整个人瞬间僵住。


    夏绵呼吸的气息轻轻落在他的衬衫上，温热又轻柔。


    受伤的左肩还在隐隐作痛，但这抹疼痛却被当下夏绵这突如其来的亲近盖了过去。


    陶风小心翼翼地侧过头，俯视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她睡着的样子。


    夏绵的发丝很软，还带着淡淡的茶青香。她的皮肤是那种透着光泽的白皙，脸颊因为刚睡着有点淡淡的粉，樱唇饱满得像陶浔爱吃的那款软糖。


    他忍不住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甚至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夏绵靠得更舒服些。


    *


    到了镇上的医院，医生掀开陶风的衬衫，看到左肩那片红肿的淤青，忍不住啧了两声：“还好没伤到骨头，就是软组织挫伤，擦点活血化瘀的药膏就行，一天擦两次，肩膀别沾水。”


    “真的不用拍片子看看吗？”夏绵追着医生问，“会不会有什么隐性的伤害？”


    医生被紧张兮兮地夏绵逗笑了：“小姑娘，我理解你担心男朋友，不过他真没事。这药膏效果好，擦三天就能好一大半。”


    “男朋友”三个字听得夏绵的心尖直发烫，她没否认也没承认，低头拿医生开好的单子。


    陶风看着她泛红的耳朵，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陶风迎面撞上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那人看到夏绵，眼睛一下子亮了：“夏绵？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林望？”夏绵也笑了，语气里满是惊喜，“你怎么回镇上工作了？”


    “这边缺人，我是过来帮他们忙的。”


    林望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变化挺大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回来大半年了。”夏绵说着，侧身指了指陶风，“这是陶风，下乡来勘察茶树的专家。”又转向陶风，“这是林望，我高中同学。”


    林望的目光落在陶风身上，嘴角的笑容依旧温和：“你好，我是林望。”


    “陶风。”陶风伸出右手，语气平淡，眼神却和林望探究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张力。


    “对了，”林望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夏绵说，“医院旁边新开了家川渝火锅店，味道特别正宗，我记得你不是最爱吃火锅吗？咱们好不容易见着一次，我请你去尝尝？”


    夏绵闻言，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倾：“我确实好久没吃火锅了。”顿了顿，转头看向陶风，问：“陶老师有空和我一起去吃吗？”


    陶风清楚地察觉出夏绵语气里的雀跃和期待，也能察觉到林望看向夏绵时，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喜欢。


    他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不舒服。


    “有空，我们一起去吧。”


    听到陶风也去，林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脸上堆着笑：“那太好了，中午十一点半，我在火锅店门口等你们！”


    “好。”夏绵愉快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