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距离十一点半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夏绵提议说去商业街逛一逛，向来听她话的陶风自然答应。


    阳光穿过梧桐树的枝丫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两人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微风吹过，留下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走了没一会儿，陶风问夏绵：“你跟林望认识很多年了？”


    “嗯，我俩是高中同学，他以前就坐我后桌。”夏绵说：“那时候他特别欠揍，总是把我扎头发的皮筋扯下来丢窗户外面，我气不过，就把他的数学作业本扔垃圾桶里，结果被班主任逮个正着，大冬天的我俩在教室外面罚站，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好幼稚。”


    陶风没再接话，心里想着原来林望和她有这么多共同的回忆。


    那些他从未参与过的时光，被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却字字都带着温度。


    陶风莫名生出些涩意。


    前面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家时装店门口挂着“新店开业”的横幅，彩带飘了满地。


    “新店开业，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


    夏绵带着陶风走进店里，店里的导购员阿姨立刻迎上来：“两位想看点什么？男装在这边，新款西装和休闲装都刚到，这位先生身材这么好，穿我们家的衣服肯定更好看。”


    夏绵的目光落在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上，转头对陶风说：“你这段时间帮了我这么多，今天早上还因为我伤到了肩膀，我送你身新衣服当谢礼吧！”


    “你不用破费，”陶风微微讶异，“我衣服够穿。”


    “放心，我可是有小金库的。”夏绵掏出手机，点开直播后台的收益截图给他看，“上个月赚的够买好几套衣服了，陶老师，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导购员在旁边帮腔：“小姐你真有眼光！我们店里的西装都是进口面料，版型特别正，而且今天开业有活动，在本店购物的情侣合拍一张比心照挂在爱心墙上，能领一套情侣钥匙扣，钥匙扣是我们老板女儿设计的，特别可爱！”


    “我们不是……”夏绵刚想解释她跟陶风不是恋人关系，抬眼就看见另一位导购把钥匙扣展示了出来，钥匙扣都是卡通形象的小动物，夏绵这个萌宠控一下子就迷住了。


    陶风看见夏绵眼里对钥匙扣的期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导购员把他们领到贴着粉色爱心的背景墙前，举着手机说：“来，小两口靠近点，一起比个心！”


    陶风愣住了，手在身侧僵着，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夏绵扭头看他，一脸不可思议：“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比心吧？”


    他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


    夏绵不由得默默感叹，像陶老师这样与时代脱轨的“年轻古董”真乃世间少有。


    感叹完毕，夏绵笑着握住他的右手，把他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弯成心形，“就这样，对，再靠近点，肩膀轻轻碰到一起就行。”


    两人的肩膀刚贴上，手机快门就“咔嚓”响了一声。


    导购员把钥匙扣塞进他们手里：“俊男靓女真般配！”


    夏绵接过三花猫钥匙扣，又拿起大金毛犬的那个递给了陶风：“这个给你，大金毛很配你！”


    陶风接过钥匙扣攥在手心，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进来，他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夏绵问导购员：“你们这儿能定制西装吗？我想给他做套合身的。”


    “当然可以。”导购员拿来软尺，“我们有合作的老裁缝，量好尺寸一周之内就能做好，保证合身。”


    夏绵看着导购员给陶风量尺寸，软尺绕着他的肩宽、胸围、腰围和腿长转了一圈，导购员报出的数字让她忍不住垂涎三尺。


    陶老师果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高阶帅哥哇！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照片，那是陶风受邀参加的一个集团晚宴，他穿一身黑色西装，领口系着深蓝色领带，正跟几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碰杯，眉宇间的禁欲感和高智感扑面而来，她差点把那张照片设成和陶风微信聊天的背景图。


    离开服装店时，陶风手里都多了个印着店名的购物袋，里面装着定制西装的订单。


    夏绵走在前面，嘴里哼着当下最流行的外文歌，陶风跟在后面，望着夏绵背影的眼睛里满含爱意。


    夏绵突然想起什么，放慢脚步等陶风跟上来。


    “BLACKPINK里你喜欢谁？”


    陶风：“Black。”


    夏绵：“……”


    到火锅店时，林望已经等在门口，他穿着件休闲服，看见走过来的夏绵就笑着挥手：“我预约了里面靠窗的位置，视野好，能看见街景。”


    林望故意忽略了夏绵身边的陶风，而陶风也丝毫不在意林望这失礼的举动。


    于是，陶风和林望的饭桌之战，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三人走进火锅店，一股浓郁的麻辣香味扑面而来。


    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他们，林望翻到麻辣牛肉那一页：“每次吃火锅你不是必点麻辣牛肉吗？这次怎么不点?”


    “陶风身上有伤，吃不了辣。”夏绵指了指其他菜肴，“今天点些清淡的吧。”


    听夏绵这么说，林望脸上的笑淡了些，他翻到另一页：“那点酱香牛肉？这个不辣还入味，炖得特别烂，很适合他吃。”


    “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陶风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夏绵脸上，语气非常认真，“不用特意迁就我，我吃清汤锅就行。”


    “不如选选鸳鸯锅吧。”林望立刻接话，语气有些得意，“我跟夏绵吃辣锅，你吃清汤的，这样谁都不耽误，多好。”


    夏绵没多想，点头同意：“那就点鸳鸯锅吧，这样大家吃得都痛快。”


    陶风没说话，拿起服务员刚端来的冰镇柠檬水喝了一口，杯壁上的水珠滑下来，顺着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滴落在桌布上。


    第一战，林望胜利。


    菜很快上齐了，红白相间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冒着泡，辣锅那边飘着红油和辣椒，清汤锅这边浮着枸杞和红枣。林望夹了一筷子毛肚放进辣锅，七上八下地涮了几秒，捞出来接着放进夏绵碗里：“熟了，毛肚就得趁脆的时候吃。”


    夏绵咬着毛肚，又夹了片刚煮好的嫩牛肉放进陶风碗里：“这个在清汤锅煮了好久，肯定烂了，你尝尝。”


    陶风也捞了一勺肉放进她碗里：“你试试这个鲜羊肉。”


    两人一来二去地夹菜，林望全看在眼里，他自己给自己夹了块肉，边吃边问：“你们俩认识多久了？关系好像不错。”


    夏绵刚要开口说“我们是朋友”，陶风已经先一步回答：“我们的关系是不错。”


    林望的筷子顿了顿，发觉到陶风潜藏的心思后，开始说起和夏绵有关的往事。


    “我下班的时候碰到了急诊科的郎大夫，夏绵你还记得吗？你高三模考前一天发烧到三十八度，我偷了教导主任的小电驴带你去医院，当时给你看病的就是他。”


    “记得记得！”夏绵刚吃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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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辣牛肉，嘴唇有些发麻，“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咱俩都淋成了落汤鸡。”


    林望笑了：“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啊，大学毕业后，咱俩虽然都在屿城市里工作，但你在城南，我在城北，平时根本见不着面，我以为你会把我这个护花使者忘得一干二净。”


    “老同学都这样。”陶风吃了口夏绵夹给的鸭肠，语气平平淡淡，“以前玩得再好，长大了也会各忙各的，不记得谁很正常。”


    林望扫了陶风一眼，嘴角不屑地勾起。


    “咳咳！”


    夏绵被花椒呛得一阵咳嗽，慌忙找水喝。


    林望连忙拿起手边的水壶往她杯子里倒，陶风却已经把一杯白水推在她面前。


    “先喝我的。”两人同时开口。


    夏绵没多想，就近拿起陶风那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半才缓过来。


    陶风把空杯推给林望，挑眉一笑：“麻烦给我倒杯水。”


    林望接过杯子，薄唇紧抿，手指用力捏了捏杯壁。


    第二战，陶风胜利。


    林望突然“哎呀”一声，倒满水的杯子从他手里滑落在地上。


    “没事吧？”夏绵赶紧起身查看情况，还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小心点，别烫着了。”


    “我没想到水会这么热，真是大意了。”


    林望故意看着陶风说这句话，好像意外发生的原因是陶风要他帮忙倒水。


    他的小心思，陶风当然看得穿。


    陶风假装关心地问：“你还好吧？”刚一起身，他就捂住左肩，眉头皱紧，声音也变得微弱：“啊……”


    “别动别动！”夏绵立刻转头去扶陶风：“是不是扯到肩膀了？你坐着别动，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失去夏绵关注的林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故作柔弱的陶风，好像在说“算你厉害”。


    第三战，陶风胜利。


    夏绵去洗手间，饭桌上只剩下陶风和林望。


    林望仰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陶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陶老师不愧是研究茶的专家，行为举止都带着绿茶的芳香。”


    陶风垂眸一笑：“谢谢夸奖。”随后抬眸，清润的眼睛轻轻一眨，显得天真又无害，然而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


    “菜单上的招牌甜品，“水中捞月”很适合你，林先生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林望拿水杯的手顿然一抖，他拧眉嗤了声，视线落到从洗手间回来的夏绵身上。


    *


    午餐结束，三人站在火锅店门口分别。


    “下周我轮休，准备带着弟弟去东岚村帮你卖茶，正好我也想尝尝你们那儿的好茶。”


    “随时欢迎啊。”夏绵笑着挥手。


    等公交车时，夏绵翻着手机相册，嘴里念念有词：“今天拍了不少素材，可以剪进下期的视频里，粉丝肯定喜欢看。”


    她举起手机对准陶风，“给你也拍一张？你的粉丝天天在评论区喊我要多拍拍你。”


    陶风抬手挡脸：“别，我不好看。”


    “怎么不好看？”夏绵绕到他前面，举着手机对准他，“就一张，很快的。”


    陶风刚想躲，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夏绵找准机会拍了张陶风低头看手机的照片。


    “小风，我有事要跟你讲。”


    李媛的声音有些疲惫，和以前不太一样。


    “你爸从美国回来了……他想见你。”


    陶风紧紧握着手机，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