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仁义抵万金(七)
作品:《花妖偷渡手记》 砍柴用的斧子,压上全身力气,狠狠地砍在书房门板上,弹了回来。火星四溅,斧头当场卷了刃,门上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大厨敲螺蛳壳用的小锤,对准了门把手,敲了一下又一下,震得手臂酸麻。那细细的圆环把手,没有任何变化。
花匠用来锄地的锄头,不顾三七二十一,对着门板猛砸,却被吸在上面,费了好大力气拔出来,还险些砸破了头。
韩思年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脚边扔了一圈用废的工具。
沈伯劝道,“韩公子,别白费力气了。这书房的禁制是少爷的师父天一道人设下的,没人能打开。就因为书房里有十分要紧的东西,才定下规矩,沈府下人除我以外都不许靠近内宅。小姐这么多年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现在好了,连少爷一条命都赔进去了……”
他对天一道人本就怨念颇深,这时借题发挥,说得停不下来。
韩思年灵光一闪,“禁制?若用上那把斩妖剑呢?”
他奔到大厅,把剑一提,杀气腾腾地冲回来。
王妙仪和沈伯害怕地缩到一边。
剑刃削上门板。那薄薄的木头表面似乎出现了一道凹痕。韩思年心头一喜,未及加劲,突觉手心滚烫,像被火舌燎了一下。剧痛撒手。剑掉在地上,剑锋泛出隐隐的蓝光。
他低头一看,掌心烫起了一圈水泡。
王妙仪道,“我想起来了,表哥说过,这剑上有法力附着,一般人驾驭不了。”
韩思年呆坐不动。王妙仪掏出手帕,包在他掌心伤处。那手帕上沾满了她的眼泪,冰凉濡湿,正好可以缓解灼痛。
“韩公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先起来歇歇吧。”
韩思年活动了一下手掌,又拿起那柄剑,咧嘴笑道,“有王姑娘的手帕挡着,这剑就伤不到我了。”
王妙仪哭笑不得,“我给你帕子,可不是派这个用场。”
“既然别的法器取不出来,那就用这柄剑和金蟾一斗。”
“不行!这是表哥的遗物,你不准拿走!”
“王姑娘,你若真心为你表哥着想,就跟我一起去。”
沈伯道,“这怎么可以?外面那么危险,小姐一个弱女子,谁来保护她?”
韩思年皱眉,“她是捉妖师的妹妹,并不比别人弱。”
王妙仪愣了。她一生都在表哥羽翼保护之下,从未想过自己是弱是强,也用不着去想。她就像所有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一样,明明是个活人,却活成一件装饰,有手有脚,却难得踏出家门。
或许,她本可以走出去的。
韩思年道,“我打算先去县衙毛遂自荐,再和众人共同商议对策。王姑娘,你来不来?”
王妙仪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情感染,心头激荡,脱口而出,“好!”
沈伯大叫,“小姐!绝对不能去!外面危险!”
“别拦着我!从小到大,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只会拦着我!”
“少爷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韩思年慨然道,“那就同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王妙仪当即跑回卧房,披上外袍,戴好幂篱。
沈伯眼看阻拦不住,只得吩咐下人紧锁门户,将小姐扶进马车,自己拖着一把老骨头,跨上马背。
春风和暖,玉川水寒,骏马长嘶,三人向着县衙,绝尘而去。
此时的南安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都躲在家里议论纷纷。只有小和尚慧心心无挂碍,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傍晚方醒。
他跳下床,在琳琅阁中转了一圈,不见季月的影子。
会使法术的漂亮姐姐已经离开一天一夜了。她走时明明说,会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慧心摸了摸自己憋下去的肚皮,暗暗担心。昨天白天大吃了一顿,险些撑死。现在,那熟悉饥饿感觉又回来了。
漂亮姐姐平日里似乎是不做饭的。厨房里不光没有菜蔬肉类等原材料,连米缸都是空的。唯一可以下锅的,就是自己从积善寺里偷出来的那颗大白菜了。
慧心望着翠玉般的叶子,咽了咽口水,坚决移开目光。
这是保命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漂亮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他呆站了片刻,觉得有些口渴,便拿了只空碗去找水喝。琳琅阁没有水井,只在后院找到一只半满的大水缸。慧心看到自己的脸倒映在水面,干瘦憔悴,眼睛瞪得溜圆,额头上磕破的伤口尚未愈合,还在渗水。
他又想起前天晚上那可怕的一幕。他饿得浑身打颤,费劲吃奶的力气,刚把大白菜从土里刨出来,就被师兄们发现。他们把他架在井口,往下瞧去,里面黑咕隆咚,没有水,没有月影,只有地狱里传来的恶鬼哭嚎。
“慧心!慧心!”
慧心一个激灵,惊恐回头。只见慧觉师兄和慧能师兄的两颗头仍然卡在土里,两双眼睛却都睁开了,口中嗬嗬而呼。
“你这欺师灭祖的小贼,快把我们救出来!”
慧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俯身细看。两人之中,到底是慧觉师兄体质更为强健,醒得早些,骂起人来中气十足,一如往昔。慧能师兄虽然睁开了眼,却神色迷离,没有完全清醒。
慧心把水碗放下,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禀告两位师兄,你们身入土中,乃是此间主人的手笔,弟子如今寄人篱下,不敢忤逆主人的意思。”
慧觉道,“哪里来的恶毒主人?等我出去,头一个灭了他。”
“这恐怕有些难。她法术高强,两位师兄都不是她的对手。”
“原来是个江湖术士,他敢欺辱佛门弟子,来日必遭报应!”
一旁的慧能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应道,“报应……报应……”
慧心讥讽道,“师兄平日里多造口业,焉知今日之祸不是你的报应。”
慧觉气得发抖,“你这无耻小贼,以为找个妖道做靠山,就能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吗?”
“师兄一再说我是贼,可我只是害怕饿死,半夜起来偷颗白菜吃。你们偷取的,可是人的性命。”
“……你都看见什么了?”
“那井下面有恶鬼,是也不是?”
慧觉不语,暗自转着念头。
井中那东西的真身,连他们这些心腹弟子也没见过,只是听从方丈的安排,每隔一段时间,扔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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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不听话的人下去。
慧心那晚侥幸逃脱,虽然没看真切,但已经猜出个大概。此子绝不能留。
自己脖子以下被土压得严严实实,醒来后用力挣扎过一番,毫无作用。料想要脱此困局,还得着落在慧心身上。
这小贼虽然头上长角,牙尖嘴利,但终究是个孩子。想个计策哄骗他,应该不难。
主意已定,慧觉脸色骤变,换了一副神情,“你既已知道了,师兄也不瞒你。这一切都是方丈大师的主意。”
慧心叫道,“这么说是真的了!寺里消失的人,没有还俗,没有回乡,更没有走失,全都是被方丈大师所杀!”
“不错。”
慧心气愤道,“别人暂且不论,慧灵师兄向来谨言慎行,与人为善,方丈大师为什么要拿他填井?”
慧觉扔的人多了,哪里还记得谁叫慧灵,只含糊道,“他得罪了方丈大师,究竟为了何事,我也不知。”
“你们两个为虎作伥,草菅人命,良心何安?”
慧觉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飚出几滴眼泪,“不瞒你说,师兄这些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夜夜噩梦缠身啊!积善寺是广义方丈一人说了算,你又不是不知!”
一旁的慧能浑浑噩噩地重复道,“不知……不知……”
慧心神色哀戚,默然不语。
慧觉瞟着地上的水碗,眼珠都快移出眼眶了,“好师弟,喂我喝口水吧。师兄快渴死了。”
慧能喃喃道,“水……水……”
“你们喝了水,恢复了气力,又要来抓我了。”
“怎么可能?师兄都跟你掏心窝子了。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这积善寺是肯定回不去了,师兄打算离开南安县,做个游僧,四处化缘,弘扬那个……佛法!”
慧心明知他在撒谎,可他天性良善,终究不忍心看着两人活活渴死。
他端起水碗,捧到慧觉嘴边。慧觉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嚷着还要。他又去大水缸里舀了一碗,喂给慧能。慧能神志不清,清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滴进土里。
慧觉心急大叫,“给他喝干什么?真浪费!给我,给我!”
慧心瞪了他一眼,稚气的脸上竟有一股威严之气。慧觉当即闭嘴。
他又给两人各喂了一碗水,说道,“吃的东西没有了,要等主人回来。两位师兄且忍一忍。”
慧觉骂道,“臭小子,你就不能出去讨要么?”
“方丈大师派了你们两个来抓我,焉知不会再派别人?我可不敢出门。”
慧心望着慧觉凶恶的面孔,童心忽起。
“主人离开前吩咐,给你们浇点水,施点肥,第一件事已办妥了,第二件我即刻就办。”
他绕到两颗脑袋背后,拉开裤子,对着土堆,畅快地尿了一泡。
慧觉听见水声,鼻中闻到一股骚臭之气,心知这臭小子正在“施肥”,直气得目眦欲裂,几欲晕去。他身为广义心腹,在寺中一贯横着走,僧众们巴结讨好还来不及,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用力挣了几下,可土堆就像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他在心里把慧心的十八辈祖宗都骂遍了,暗暗发誓,一旦脱困,定要把这小子碎尸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