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先去……”


    安妙莲对着姜匆算耳语，男人的眼神逐渐由对于安妙莲行为的不可置信，变成了对她所说的话的不可置信。


    “确定要这么做吗？”他喃喃道，似乎觉得风险过大。


    “不行就换我上。”安妙莲心意已决。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那个传闻中活过数次宴境的宰相，和面前犹豫不决男人，看上去形象有些差异。


    或许这意味着活过宴境并不难。安妙莲安慰自己。


    “安姑娘保重。”好在姜匆算并未多言，迅速转身离去。


    而安妙莲则对判官的异状视而不见，进而质问道：“难道不是？”


    低吼声停滞，判官有力无气地点了点头：“也是。”


    安妙莲松了口气，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这判官虽然长得不像人，但是可比其他半死不活的人像人多了。


    想到“半死不活”，安妙莲的目光又转向那个绿衣姑娘。


    在姜匆算和安妙莲走后，她并没跟上来，在原地停留一会后，又转向周围的赌局处，煞有其事般紧盯着看，眼神中却必不可免地流露出茫然。


    安妙莲垂下的睫毛微颤一下。


    不过她马上重新收拾好状态去询问判官：“具体说说龙女，粗的细的都要听。”


    判官提到龙女，眼中有了神采：“龙女是龙神的女儿，也是赐福的神明！是我们必须要爱戴的神，没有人可以拒绝龙女……”


    “停。”安妙莲严重怀疑自己进了什么窝点：“这种太粗的就不用了。”


    判官的牛鼻子里冲出两股粗气，有气无力地说道：“龙女不定时显世，为我们祈祷延年益寿，真的就这些了。”


    “她做了什么？你们供奉魂鱼给她，让她为你们祈祷，可是自己吃魂鱼不也是可以延长寿命吗？”安妙莲感觉这是一个骗局。


    毕竟她那个时代没有天地神明，只有牛鬼蛇神。


    判官斩钉截铁地说道：“龙女是神！你们是在质疑神吗？”


    “龙女是神！你们说这些话不怕折损寿命，白日暴毙而亡吗！”


    它一边说着，一边逼近安妙莲，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安妙莲只是抬眸想看天色，这个镇子看上去不会有白天的感觉。至少他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早就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可她抬头只看见耀眼夺目的灯光，无数燃烧着的烛火噼里啪啦地响着，代替着永远不会到来的白日，以及永远不会欢笑的声音。


    “好好好，龙女是神。”安妙莲敷衍两句，将金子丢了过去，硕大无比的金子在空气中轻松地形成了一个抛物线。


    判官质问的语句戛然而止，他的目光中有些疑惑，却说不清为什么。


    “便宜你了，”安妙莲摆摆手：“虽然我没有得到什么信息，但是咱们毕竟要公平交易，对吧。”


    “也是。”愤怒的判官冷静下来后，似乎是在反思。


    “等等。”


    在安妙莲转身离去的时候，判官叫住了她：“记住，等会龙女降临，跳祈神舞的时候，千万不要闭口不言，千万不要愣着不动！千万不要摆着一张奔丧脸！”


    祈神舞，规则。


    翻译过来就是要尖叫，要蹦跳，还得笑，整得和气氛组一样。


    安妙莲迅速转过身，紧接着询问：“为什么？”


    判官心头那点良心很快消散，摆了摆手道：“外地人，多在这过几年就知道了。”


    那还是算了。


    安妙莲琢磨了下这三条规则，前两条倒是好办，只是最后一条——


    她天生就是一张奔丧脸，她能有什么办法？


    也不知道脸上的面罩能否浑水摸鱼过去，眼看着周围赌局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这或许是祈神舞即将要开启的预示，安妙莲四处寻找着姜匆算的身影。


    姜匆算步伐缓慢地走过来，他身上罩着的黑布被取下，面上难得气喘。


    示意安妙莲去看手中的事物。


    “干得挺快。”安妙莲给他比了个赞。


    早在来到鱼台的时候，安妙莲就发现这看着鱼台的只有判官。先前那里围着的人群川流不息，她想直接抢又觉得未免太过于打草惊蛇，而如今却是一个大好机会。


    所以早在她和判官周旋的时刻，她便与姜匆算商量好，她拖时间，而姜匆算去偷鱼。


    不对，都是自己的鱼，怎么能算偷呢？


    “这魂鱼并不像那老人鱼般挣扎得厉害，并未耗太多功夫。”姜匆算道：“只是将其一直带在身上并非长久之计。”


    “副本有要求要走完全部剧情吗？”安妙莲问，


    不对。安妙莲换了种说法：“我们不参加这个祈神宴不会错过什么线索吧？”


    姜匆算听完安妙莲的经历后，略一思量：“劳烦姑娘先将这两条鱼送出去，我在这里一探虚实，如若无事，再去与姑娘汇合。”


    那再好不过，安妙莲一手拉起一条鱼，她这才发现看起来身形瘦削的姜匆算其实力气并不算小，这两条鱼提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她之前能顺利将那硕大无比的金子抛出去，完全是因为……那金子是空心的。


    她从狐狸那里拿到这看上去沉甸甸，实则只有几两的金子的时候，本准备让他给压实了再拿走。


    谁知那狐狸却神秘兮兮地说，她等会儿肯定用得着，只给她压实了一部分。


    安妙莲乐滋滋地颠了颠那实心的金条，正准备往走的时候，脚步却停滞住了。


    为什么那个狐狸能猜得到她等会儿肯定用得着？


    也许是猜到了她要买回自己的魂鱼吧，安妙莲安慰自己。


    或许因为那副像带有寓言性质的画的缘故，她心中有些一惊一乍，总觉得这次不会太轻易地出去。


    果不其然，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眼看着原来堵在门口的吴二像是走尸一般移到了旁边的人群中，她心中还未窃喜，就听到旁边窦薇的声音：


    “龙女将死，龙女醒了，龙女永生！”


    颤抖的声音中，带着绝望逢生般的惊喜。


    安妙莲转过头去：“你在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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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神，开始了。”绿衣姑娘只是微笑，开始重复口中的字句，顺着人流，如同游鱼一般向一个地方飘去。


    好在这个人流是往外走，安妙莲夹在人流中间，学着他们的动作挥舞着肢体，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字句。


    “浑浊水，腐烂尸。”


    “纯净土，复活命。”


    “金银珠宝献上，妄求一切苦难灾厄停滞，血肉魂鱼献上，龙女大慈大悲赐福万民得生！”


    明明并不押韵的字眼，却在一句又一句情感充沛的话语中愈发流畅，只是越流畅，越显得诡异。


    灯笼里又炸出了火星，热热闹闹的歌声环绕在这座死穴，又随之流出去。


    安妙莲与姜匆算被人流冲散，一时无法寻找。


    她倒是不慌不忙，只是在寻思着预语中的“水为镜窥鬼上长尸”，作为绝对真实的线索，下一个出境的关键应该和水边有关。


    如此一来，顺着人流出去倒也是天随人愿。


    只可惜现实往往比想象更加骨感，安妙莲还未走到一半，就因为手上的动作幅度过于猛烈，手上的黑布上传来破裂的声音。


    完蛋。


    四周的活死人果然为之侧目，数十双呆滞的眼睛紧盯着安妙莲手上的黑布，在那里，他们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想到狐女遇见魂鱼的样子，安妙莲暗叫不好，当机立断就把面上的黑布取了下来，重新网到了魂鱼身上。


    至于面上，她只得重新扯下白色的裙摆，刚准备罩到面上的时候，四周人群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他们像是看怪物一般，紧紧盯着安妙莲，眼神中却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不是吧。安妙莲心道，赌钱赌输了都没见这群活死人怕成这样。


    “披麻戴孝。”说这话的是窦薇，她方才一直跟在安妙莲的旁边，因为她一直没什么动作，只是跟着，安妙莲也就没管。


    谁知此刻她却是面色突变，不顾一切地朝安妙莲掐过来。


    被保养得当的指甲有一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折断了，可她并未发觉。


    原本正在舞蹈的人群，也随之向安妙莲距离，即便她已经丢下手中的白布，也依旧保持着强烈的杀意。


    “披麻戴孝！”


    “其罪可诛！”


    安妙莲欲哭无泪，没人告诉她这里还有隐藏规则啊！


    只是此刻情况危机，来不及去思考太多。她反手抄起魂鱼将最近的两个活死人的头打歪，挤出一条道后，就试图想要夹缝求生。


    然而现实不是影视剧，影视剧的主角们要么有着八百米隔空枪决敌人的绝技，要么有天神一般的队友凭空出现全场乱杀。


    安妙莲的体能只在几次市级的长短跑赛事上拿过安慰奖，而这荣誉为她得来了大□□动会被迫出征的机会。


    唯一一个杀鸡杀鱼肉都不眨眼的朋友是个网友，她们隔着网络聊天，对面的少女冷漠中带着悲观，不知道为什么，安妙莲总觉得她们不像是在一个时空。


    安妙莲提着两只魂鱼，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