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夺春娇

    一刻钟后,二楼馥香阁。


    三十多名妓子站成三排。


    老鸨陪着笑:“公子您瞧瞧,除了正在待客的,咱们春香院的姑娘都在这儿了。”


    周景翊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老鸨怀揣着金元宝,心满意足的走了。


    门关上,周景翊开门见山:“你们当中谁是头牌?”


    妓子们面面相觑。


    半晌,一个细眉柳腰的女子越众而出,柔柔福了个礼。


    “回公子的话,奴正是这春香院里的头牌。”


    有妓子嗤笑:“你算什么头牌……”


    那女子柳眉轻蹙:“自柳芙蓉离去,春香院我的客人最多,我若不是头牌,莫非是你?”


    没人说话了。


    周景翊捻起茶杯喝了一口:“柳芙蓉是哪个?”


    又有人道:“公子不知,柳芙蓉才是咱们春香院有一无二的头牌呢,一人便撑得起咱们半个院字,若她活着,还有她烟罗什么事。”


    周景翊皱眉:“那柳芙蓉死了?”


    “是呢。”


    “怎么死的?”


    “上月里……染了场风寒,不成想便……丢了命……”


    “你与柳芙蓉熟识?”


    “奴自入这春香院受芙蓉姐姐照顾颇多。”


    “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莺啼。”


    周景翊:“好,你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公子!”烟罗当即出声,“公子可是对奴……不满意?”


    周景翊并不说话,低头品茶。


    烟罗恨恨的瞪了莺啼一眼,跟着退出房外。


    屋内有两个俊俏公子,却只留下她一个,莺啼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伺候。她觑视一眼,见左边个头矮些的小公子明显比较紧张,想了想,还是先往右边行去。


    “公子,让奴来服侍公子宽衣——”


    手刚碰到贵人衣襟,便听那英俊挺拔的公子语气平淡的道:“柳芙蓉其实不是感染风寒而死,她是被人杀了,对吗?”


    莺啼大惊,向后连退几步:“你!你是何人!?”


    周景翊道:“姑娘不必害怕,我正是来追查柳芙蓉死因的?”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鱼符。


    “我想,柳芙蓉既于你有恩,你大概也不愿她白白枉死吧?”


    莺啼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芙蓉姐姐她……她……”


    二楼长廊,烟罗捂住小腹。


    身旁姐妹忙扶住她:“你怎了?”


    “我……我有些不适……想回房休息一下。”


    姐妹道:“那你快去吧,妈妈那儿我帮你看着点。”


    烟罗点头,等众人走远,连忙回了房间。柳芙蓉死后,她的境况愈发好了,如今也有了自己单独的卧房。


    她从床下拿出一支茱萸,开了靶镜大的小窗丢了出去。


    ——


    “她自打感染了风寒,便是我一直贴身照料……本都好好的,一日好过一日……眼见着马上就能下床了,那夜突然就不好了,当天晚上便……咽了气……”


    “我卖身前曾嫁过一任丈夫,家里是采药的,我见她嘴唇和指尖都泛着青乌,便知她是叫人给毒死了……”


    叶徽月问:“你既知道她是中毒而死,就没想过要报官吗?”


    莺啼道:“自然是想过的,但……芙蓉姐姐叫我不要报官,还叫我谁都别说,否则……否则……我也会死……”


    周景翊问:“她可是有位恩客名叫孙大壮?”


    一听这个名字,莺啼没忍住皱了眉。


    “有,这个人是芙蓉姐姐的常客。”


    “他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莺啼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他很脏,一身臭味,之前来时,妈妈差点将他当成花子赶出去,后来他扔下两锭银子,这才叫他进了院……”


    叶徽月问:“你说他身上很臭,是他穿着邋遢吗?”


    莺啼摇头:“并非穿着。”


    她神色略有些不自然:“那个孙大壮有很严重的痔漏之症……所以便是穿了新衣,衣裤也常常弄脏,那个时……也总是有许多秽物……大家都离他远远的,只有芙蓉姐姐愿意伺候他……”


    叶徽月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脸上唰的染上一抹薄红。


    周景翊干咳了两声:“你是听柳芙蓉说的?”


    “也不尽是。”莺啼说,“那人有痔漏之症是我发现了,有一日芙蓉姐姐的情郎突然来了,偏那日孙大壮也在,芙蓉姐姐便教了我些床笫秘术,央我替她一遭……”


    周景翊诧异:“柳芙蓉还有情郎?”


    莺啼又开始落泪:“唐公子是芙蓉姐姐卖身前的未婚夫,这些年芙蓉姐姐偷偷攒下的银钱几乎都给了他,就盼着唐公子有了功名,将她赎出春香院,哪知唐公子刚中了举,她便……”


    叶徽月莫名叹了口气:“那你可知那唐公子家住在哪儿吗?”


    莺啼点点头:“唐公子中举后曾拿着新置的房契给芙蓉姐姐看过,说是在京郊的大安集市西面的柳树胡同买了房产,再具体奴就不知道了……”


    莺啼走后,周景翊道:“我们得尽快赶去京郊看看,最好今夜就出城。”


    可眼下城门早就关了,如何出得去?


    大祁律法虽没有严格宵禁,但对城门开启却管制甚严,一应出入皆须拿到官府批文才行。倒也并非没有特例,只是眼下这情况,行事还是越低调越好。


    周景翊正沉思,外头却忽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他自小从武,耳力极好,当即起身,走到门旁,拉开一条缝向外看。


    一行十几人的衙差,迈进了春香院的大堂,一队人留在一楼搜查,另一队直往二楼行来。


    “官兵来了,我们得快些走了。”


    他边说边快速绕过房内屏风,果不其然,为了防止姑娘们逃跑,花楼的窗户都只开了巴掌大,莫说是人了,便是只猫都钻的费劲。


    周景翊眉心微拧,回身拉着叶徽月便要向外走。


    身后传来莺啼的声音:“三楼走廊左侧的房间有天窗,二位公子若有功夫在身,可以从那里离开。”


    周景翊回眸,多看了莺啼几眼。


    叶徽月却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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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道了句“多谢”,跟着周景翊一道出了门。


    趁着官差搜查其他房间的功夫两人上到三楼,便看见一扇落锁的门扇,一刀劈开,屋内果然有扇天窗,周景翊直接翻出窗外,回头伸手,将叶徽月也拉了上去,顺着屋脊而下。


    已是四更天。


    四周皆寂。


    两人沿着天街径直往西直门去。


    没走几步,周景翊便发现身旁没了人,回头一瞧,少女正怔楞的盯着街口的方向。他有些诧异的侧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便见旁侧寂静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一顶漆蓝暗纹的官轿,一看便知是朝廷一品大员的轿乘。


    周景翊当即退后,拉着叶徽月退到了路旁。


    哪知这轿撵却拐了个弯,朝他行了过来。


    车帘掀起,露出当朝首辅的脸。


    周景翊只好拱手行礼:“见过阁老。”


    “这么晚了,不曾想会在此处遇见小侯爷。”


    周景翊淡道:“确实是巧。”


    眼见叶之正目光移向他身后,周景翊下意识挪了步子,将身后人遮的更紧。


    叶之正淡淡收回视线:“小侯爷莫要忘了之前答应本阁的事。”


    “晚辈自不会忘。”


    直至轿撵消失在长街尽头,叶徽月才松出一口气。


    抬头,便撞上少年清眸。


    周景翊笑看着她:“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怕成这样子。”


    “朝廷的一品大员,你还称呼阁老,谁不怕?”


    周景翊笑了笑,不予置否。


    叶徽月眼眸微转:“倒是你,可是答应了人家什么,才叫人大半夜的也不忘拦下你,再三提醒。”


    周景翊唇角的笑散去些许,倒没隐瞒:“我家中有意给我定下门亲事,我答应了方才的人,会想方法把那亲事退掉。”


    叶徽月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一时有些诧异,末了才问:“所以,婚事退掉了?”


    “还没。”周景翊垂眸,不着痕迹的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不过也快了。”


    这一耽搁,天边已浮出鱼白。


    待赶到西直门下,城门已然开了。


    二人再不耽搁,即刻出了城。


    大安集市位于京郊西直门外,是百姓们日常用来交换柴米油面的地方。按着莺啼所说,两人很快便找到了唐生家。


    房门轻扣两下,院内便传来动静,十分意外的,来开门的居然是个窈窕玲珑的女子。


    “二位是?”


    不等叶徽月和周景翊回答,那女子身后便传来男子的问声:“云娘,是谁来了?”


    叶徽月的视线便越过那女子往她身后瞧去,只见一身着青袍的文弱青年从房中走出,看见门外的二人,不由有些怔楞:“二位可是走错门了?”


    “你可是唐生?”周景翊问。


    到了眼下这步,实该速战速决,他直接说明来意:“我们是柳芙蓉的朋友,她不日前突然身死,其中恐有冤屈,不知唐公子可否与我二人聊上一聊?”


    那唐生怔立片刻,轻轻叹气:“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二位且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