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人民医院门诊大厅。


    李明抱着精心包装的锦旗，站在导诊台前：


    “请问罗峰医生今天出诊吗？“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


    “罗医生今天出门诊，不过...“


    她看了眼时钟，“这个点应该快下台了。您有什么事？“


    “我想当面感谢他。“李明举起锦旗，


    “他是我奶奶的主治医生。“


    “张玉兰老人的家属？“护士突然问。


    李明愣住了：


    “您...您怎么知道？“


    护士眼眶一下子红了：


    “罗医生今早还提起，说可惜没能赶上老人最后...


    他在门诊，乘电梯到五楼右转。“


    李明道谢后转身，却听到护士小声对同事说：


    “又一个送锦旗的，这周第七个了吧？自从那个报道...“


    电梯门打开，李明差点与一个匆匆跑出来的白大褂撞个满怀。


    “对不起，我...“


    那人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李明一眼认出了他。


    比电视上憔悴，比照片里消瘦，白大褂上还沾着血迹，但确实是罗峰。


    “罗医生！“李明脱口而出，


    “我是张玉兰的孙子，我...“


    罗峰的眼神突然变了：


    “张阿姨她...？“


    “上周走的，很安详。“


    李明喉结滚动，


    “整理遗物时，我们发现了您和奶奶的合照，还有您写的病历...“


    罗峰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


    “张阿姨最后...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李明声音哽咽，


    “说小罗医生答应陪她过八十一大寿的，可不能食言。“


    罗峰的眼镜片上突然蒙了一层水雾。


    他转身快步走向窗边，肩膀微微颤抖。


    李明默默展开锦旗，红丝绒底上金线绣着：


    “医者仁心，情暖人间“。


    “我看了电视台的报道，“


    李明轻声说，


    “您拒收患者家属的酬金那段...奶奶说得对，您是好医生。“


    罗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


    “张阿姨才是最好的病人。


    每次复诊都带着自己烤的饼干，非要分给全科室...“


    他的声音哽住了，


    “最后那次门诊，她偷偷告诉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就是放心不下在国外工作的孙子...“


    李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两个月前奶奶突然频繁地给他打电话，还总说


    “小罗医生说，家人最重要“。


    “罗医生，我...我能请您吃顿饭吗？


    就...就当替奶奶完成心愿。“


    罗峰看了看手表，苦笑道：


    “今天恐怕不行，还有很多的门诊病人在等着。“


    他犹豫了一下，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医生餐厅喝杯咖啡，我只有二十分钟。“


    “够了，足够了。“


    李明连连点头。


    两人向餐厅走去时，护士站的小护士们偷偷举起手机拍照。


    其中一个小声说：


    “快发群里，罗医生又收获迷弟一枚！“


    罗峰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关注，只是低头快步走着。


    直到坐下喝第一口咖啡，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其实...“罗峰摩挲着咖啡杯，


    “张阿姨最后那段日子，教会我的比我给她的多得多。“


    李明不解地看着他。


    “她总说，活到她这个岁数，每一天都是赚的。“


    罗峰的眼神飘向远处，


    “最让我佩服的是，明明知道自己...


    她还在操心我的终身大事，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眼角的泪光却更明显了。


    罗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自从获得系统之后。


    治病救人本来就是他一直的梦想。


    但是说实话，他也是有些颇为的自傲。


    但是。


    这件事情如同给他当头棒喝一般。


    人里终有穷尽时。


    切不可沾沾自喜。


    否则的话，遗憾会伴随始终.


    “对了，“


    罗峰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这是张阿姨最后一次复诊时塞给我的，说是她家乡的特产茶，让我熬夜时喝。“


    他小心地打开纸包，里面是几片干枯的叶子，


    “我一直没舍得喝...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李明接过茶包，熟悉的香气让他瞬间回到了童年。


    这是奶奶老家的野山茶，她每年都会托人捎来。


    “不，罗医生，这是奶奶给您的。“


    李明将茶包推回去，


    “她要是知道您一直带在身上，一定很高兴。“


    罗峰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门诊的紧急呼叫。他匆忙站起身：


    “抱歉，我得...“


    “您快去！“李明连忙起身，


    “我...我以后能常来看您吗？“


    罗峰已经跑出几步，闻言回头笑了笑：


    “随时欢迎。对了...“


    他指了指李明手中的锦旗，


    “谢谢这个，我会挂在诊室里，让张阿姨继续监督我。“


    看着罗峰奔跑的背影，李明突然明白了奶奶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位医生。


    在这个匆忙的世界里，有人愿意为陌生人的生命驻足，为垂暮的老人付出时间，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纽约事务所的电话：


    “mark，我决定回国发展了...对，就留在奶奶的城市。“


    挂断电话，李明最后看了一眼医生餐厅的方向。


    罗峰早已不见踪影，想必已经站在手术台上，继续着他救死扶伤的使命。


    而那张锦旗，明天就会挂在罗峰的诊室里，成为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之间，最温暖的连结。


    “砰！“


    杨青青的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褐色的茶渍在办公室米色地砖上洇开，像一块丑陋的疤痕。


    “那个乡巴佬凭什么！“


    她尖利的声音在紧闭的办公室里回荡，


    “我免费义诊，他们居然宁愿花三百块挂他的号！“


    陆既明站在窗边，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一个又一个界面。


    “冷静点。“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摔东西解决不了问题。“


    “你让我怎么冷静？“


    杨青青的高跟鞋碾过陶瓷碎片，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全院都在看我们笑话！安琪那个小贱人居然当众打我们脸！“


    陆既明的手指突然停住。


    屏幕上显示的是罗峰的完整执业档案，包括他在中心医院的所有手术记录。


    “找到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半年前，罗峰在县医院参与的一台肝移植手术，患者术后72小时死亡。“


    杨青青立刻凑到屏幕前，身上的香水味浓得呛人：


    “医疗事故？“


    “病历上写的是术后多器官衰竭。“


    陆既明推了推眼镜，


    “但死亡讨论记录里提到术中血管吻合耗时过长。“


    “是他的责任？“


    “不确定。“


    陆既明眯起眼睛，


    “但死者家属当时闹得很凶，还拉了横幅。


    后来突然和解了...很蹊跷。“


    杨青青的红唇扬起：


    “你是说...私了？罗峰有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