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既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另一个页面：


    “下周三，卫计委的三甲复审专家组到我们医院。


    组长是刘国栋教授...“


    “刘国栋？“杨青青眼睛一亮，


    “不就是当年县医院那台肝移植的一助吗？“


    “没错。“


    陆既明终于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而且，他是我研究生导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但光这样还不够。“


    杨青青踱步到陆既明身后，手指暧昧地搭在他肩上，


    “罗峰现在风头正劲，我们需要多管齐下。“


    陆既明皱眉躲开她的触碰：


    “你有什么主意？“


    “我听说...“杨青青压低声音，


    “安琪最近经常去罗峰的出租屋？“


    陆既明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


    “你什么意思？“


    “别激动。“


    杨青青轻笑，


    “我只是觉得，如果院长千金和年轻医生过从甚密的照片不小心流到院长邮箱...或者医院内网...“


    陆既明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杨青青！安琪不是你能算计的！“


    “哟，还护着呢？“


    杨青青不退反进，


    “追了两年连手都没牵到，人家现在天天往罗峰那儿跑，你倒是大度。“


    陆既明的手攥紧又松开，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


    “...照片的事，要做得干净。“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重点是罗峰，别伤着安琪。“


    杨青青胜利般地笑了：


    “放心，我有分寸。“


    她掏出手机，


    “我表弟在私家侦探社工作，最擅长这种跟拍...“


    “不急。“


    陆既明打断她，


    “先集中火力准备三甲复审。


    刘教授最讨厌的就是爱出风头的年轻医生，尤其还是靠媒体炒作的那种。“


    他点开医院内网，调出罗峰的处方记录：


    “复审当天，我会安排罗峰负责急诊科迎检。


    你提前准备好几个特殊患者...“


    “假病人？“杨青青挑眉。


    “真病人。“陆既明冷笑，


    “但病情复杂，容易误诊的那种。再找几个家属，提前打好招呼...“


    正说着，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两人同时噤声。


    “谁？“陆既明厉声问。


    “陆主任，3床患者家属找您。“是护士的声音。


    陆既明和杨青青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关闭所有页面。


    杨青青从柜子里拿出新茶杯，陆既明则整理了一下领带。


    “进来。“


    他又恢复了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阴鸷从未存在。


    护士推门而入，看到地上的碎片愣了一下，但识趣地没多问：


    “家属在护士站等您。“


    “知道了。“


    陆既明迈步向外走，在门口又停下，


    “对了，罗医生今天门诊看到几点？“


    “安大夫说全部看完为止，估计要到晚上八九点吧。“


    陆既明点点头，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真是...敬业啊。“


    走廊上，他与刚去洗手间回来的罗峰擦肩而过。


    两人谁都没说话，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交错。


    罗峰敏锐地注意到陆既明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纸片。


    那是县医院的病历纸，他很熟悉那种淡绿色的纹理。


    “陆主任去会诊了？“罗峰状似随意地问。


    陆既明脚步微顿：


    “私人事务。“


    说完快步离去，背影僵硬得不自然。


    罗峰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微蹙。


    他掏出手机，给安琪发了条消息：


    【能帮我查一下，最近谁调阅过我在县医院的档案吗？】


    发完消息，他转身回到诊室。


    门外，还有三十多位患者在等待。


    无论陆既明和杨青青在谋划什么，此刻他的职责很明确。


    治好眼前的每一个病人。


    诊室里，那面“医者仁心“的锦旗静静悬挂，在无风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下午门诊。


    罗峰推开医院侧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后退了半步。


    门诊大厅外已经排起了长队，足足二十多人，有拄拐杖的老人，抱着孩子的母亲，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不少人搓着手跺着脚，却没人离开队伍。


    “罗医生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眼睛亮了起来。


    罗峰下意识看了眼手表。


    离挂号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他快步走过去：“大家怎么来得这么早？挂号窗口还没开呢。“


    “罗医生，我们是专门等您的！“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颤巍巍地举起挂号单，


    “我闺女连夜在网上给我挂的号，说一定要找您看。“


    “我也是！看了电视报道专门来找您的！“


    “罗医生，我排了三天才挂上您的号！“


    “医生叔叔，我妈妈说您是最好的医生...“


    七嘴八舌的称赞声中，罗峰注意到队伍末尾站着两个穿高中制服的女孩，正兴奋地交头接耳。


    见他看过来，两人立刻红了脸，推推搡搡地，最后其中一个扎马尾的鼓起勇气走上前。


    “罗、罗医生...“


    女孩声音细如蚊呐，递出一个粉色的信封，


    “这个...给您...“


    信封上画着爱心，还喷了香水。


    罗峰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尴尬得耳根发烫。


    “同学，你...“


    “我是认真的！“


    女孩突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


    “我看了您救那个见义勇为哥哥的报道，还有您照顾孤寡老人的故事...


    我以后也要考医学院，成为您这样的医生！“


    她的同伴赶紧补充：


    “我们是市一中的，这次月考年级前十！不是坏学生！“


    罗峰哭笑不得，接过信封小心地放进白大褂口袋：


    “谢谢你们的认可。不过...“


    他指了指医院大门，


    “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答应我，先把高考考好，再考虑其他事，好吗？“


    两个女孩小鸡啄米般点头，脸红得像苹果。


    “那...那能合个影吗？就一张！“


    马尾辫女孩哀求道。


    罗峰无奈，只好快速和她们拍了张照，然后正色道：


    “现在请你们回去上课，好吗？看病的事交给真正需要的人。“


    送走两个依依不舍的女孩，罗峰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更衣室。


    走廊上，几个护士捂着嘴偷笑，显然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罗医生现在可是我们医院的明星了。“


    护士小林打趣道，


    “要不要给您准备个签名板？“


    罗峰摇摇头：


    “别闹了。今天患者这么多，大家做好加班的准备吧。“


    换好白大褂，罗峰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


    安琪发来消息：


    【明天早科室会议，陆既明要公布上周门诊数据，做好准备。】


    罗峰挑了挑眉，回了个“收到“，便向诊室走去。


    无论陆既明有什么打算，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看好眼前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