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品:《上神,你的道心乱了

    元澄收到扶风山主的飞剑后,立即召集了云澈、天璇并诸位元婴长老,郑重宣布陆珩宸、越桓泽与沐宁已破元婴境,宗门内的长老由十二位增至十五位。


    扶风山主信中提到,三人破境后一致提出——年岁尚轻,愿以惕厉之心自省,恳请宗门暂且不为他们拟定尊号。


    望前辈仍称呼他们的名字,平辈之间仍以师兄弟姐妹相称,对后辈及对外时,则称陆真人、越真人和沐真人。


    元澄面露赞许之色:“他们三人如此恭谨自持,甚好。且依其意,不过,尊号还是要有的,缓两载再议。”


    众人一致点头称是。


    元澄接着吩咐道:“为三人安排驻峰事不宜迟,按惯例,由天璇与清风择选山峰,两日内务必选定。”


    “珩宸的驻峰命名为青辰峰,桓泽的驻峰命名为天桓峰,沐宁的驻峰……便唤作静宁峰吧。”


    天璇点头道:“是,掌门师兄。”


    清风躬身道:“是!”


    元澄看向星炼:“星炼,待驻峰择定后,山中金丹境弟子任你调遣,当全力建造青辰殿、天桓殿与静宁殿。”


    “一月为限,务必告竣。三人回宗之际,当以焕然新居相迎。”


    星炼躬身道:“是!”


    元澄又看向珏玉和容焰:“珏玉、容焰,你二人当竭力协助星炼。”


    珏玉和容焰躬身道:“是!”


    元澄挥了挥手,一群人散了会,喜气洋洋地向外走。


    云澈春风满面。


    一早收到消息,段甜儿与段北念今日到达。


    “师兄,师兄……哎,师兄!”


    云澈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须发皆白的老道:“师弟,你叫我吗?”


    天璇探过身子,私语道:“师兄,咱们宗门一次三人破元婴,实乃大喜。我知你欢欣,可咱们毕竟是长辈,又是领袖,还是要稍稍自持一些,自持一些啊。”


    “欢喜放在心里,切莫让人看得太明显了。”


    云澈这才发现自己的唇角很久没有放下来了。


    在二人身后,星炼先是对珏玉客气地说道:“珏玉兄,烦劳你两日后到我的器炼堂,共商青辰殿建设事宜,这两日我先调配好基建材料。”


    珏玉微微颔首:“自当准时前往。”


    星炼点点头,又看向容焰,粗声说道:“容焰,两日后到我的器炼堂报到!”


    容焰:“哼!”


    哼表示什么?


    好不容易摆平了唇角的云澈蓦一回首,容焰赶紧嗡声补充道:“知道了!”


    珏玉拍了拍容焰的肩膀,容焰轻搭了一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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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起峰,见云殿内,云澈的唇角又不自觉地上扬。


    他已有将近一年时间没见到段甜儿了,他把上一批幻阵阁的货品又仔细检查了几遍,可惜没能再发现纰漏。


    上半载,他曾提议重新订货,而元澄认为剩余的阵品仍然足够,这便一直等到了如今。


    忽然,他的笑容淡了。


    “纵我不在,子宁不嗣音?”[1]


    他低吟着,想到这一载来,段甜儿从未吹响过他赠的玉笛,这是不是表示……她并没有多么想见他。


    随即,云澈安慰自己,一定是她担心飞行时可能会撞到鸟。


    一会儿要告诉她,有一束灵力在前方驱鸟,可确保无虞。


    这样一想,他的笑容又浓了。


    在他识海里被颠来颠去的云舒少不得又是一番抱怨。


    很快,段甜儿和她哥以及她的灵宠如上次那般站在了见云殿内,天剑宗与幻阵阁已钱货两讫。


    云澈微笑道:“段少主,段小姐,本座已命人仔细打扫了迎客居你们上次入住的庭院……如果二位不嫌弃,不妨住在见云殿的厢房。本座以灵力为火,定会确保段小姐不感寒冷。”


    段甜儿这下明白了为何这次见云殿内如此温暖,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和哥哥这就下山,在清心镇分号休整一晚,明日返程。”


    段北念见妹妹竟收了玩心,有些惊讶,却也随之说道:“云澈前辈,我与舍妹便不打扰了。”


    云澈心中一震,勉强笑问:“二位为何如此匆忙?”


    段甜儿轻轻叹了口气:“我此次前来,原是听闻阿泽哥哥结束了在扶风山的历练。我想见他,邀他随我回京见家父家母。”


    “刚才得知,他推迟了一月方归,我们这便先行离开。届时,家父会亲发请柬给他。”


    云澈的笑容僵住了,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他不知该如何挽留,垂了眼眸,低声说道:“是吗……愿段少主和段小姐回程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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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子时,清心镇上的灯火熄了大半,幻阵阁分号前的两只灵灯通宵不灭。


    二楼,段甜儿的房间,灯烛早已熄灭,而她此刻仍坐在紧闭的窗前,金子蹲在桌子上,为了陪她也没睡。


    忽然,段甜儿推开雕花窗扇,任一股清幽的夜风抚上面庞,带来一阵凉意。


    随即,趁着灵灯的华彩,她看见了站在街角的云澈。


    她和云澈一瞬间对上了目光。


    于云澈而言,这本是不该有的举动。


    他没有隐身形,又如此不警觉,深更半夜站在幻阵阁分号楼下向上望着,若被旁人瞧见,会作何想?


    他顾不上那么多,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丧失了大半。


    而与段甜儿的对视,令他剩余的理智也随之一溃。


    一个飞身,他从窗口进入了段甜儿的房间。


    段甜儿一惊,立即冷静下来,对金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她关闭窗扇,打开了一张照明阵图,确保光芒不会发散出屋子。


    云澈痴痴地望着她,低声道:“甜儿……”


    段甜儿压低声音:“云澈前辈,你还是唤我段小姐比较好。你深夜贸然到访,何事?”


    云澈竟直直说道:“我想见你。”


    段甜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拿起挂在卧榻旁的金缕囊,从中取出一张画像,拍在桌面上:“你是想见她吧!”


    画像上的少女与段甜儿颇为相像,但细看之下,两人神态完全不同,画上之人的气质温婉,全然不似段甜儿这般明媚灿烂。


    云澈看了一眼画像,便回望段甜儿,他的眼眸澄净清澈:“我想见你。”


    段甜儿皱了皱眉,从金缕囊中取出了一只淡绿色封皮的小册子,又拍在桌面上,凉凉地看了云澈一眼,示意他来取。


    云澈拿起翻阅,内页第一张,竟画着他做的白鹤纸鸢。


    他微微怔了一下,抬头看向段甜儿。


    段甜儿没什么好气:“这是我从家族祠堂里取出的一位先祖奶奶的遗物。”


    “我们段家每位先祖的牌位后都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他们生前所选的陪伴物。这册子便是那位先祖奶奶小匣子里唯一的物品。”


    “册子上原附有一道极强阵法,像我这样的天才,解开倒也不难。”她看向金子,“我厉害吧?”


    “呜——”金子趴伏着,回想起主人那两个月没日没夜破阵的样子。若不是后来她发现册子上的阵法类似她父亲布阵的风格,从而找到了破解的线索,可能至今都无法解开。


    云澈微微张嘴,向后翻去,每一页皆是他的画像,准确说,是十九岁时他的样子。


    那时候,他的眼神和现在一般澄澈,而面部的线条则略少了几分如今的刚毅。


    这些画像共有五十多张,描绘了他不同的神态与动作。


    他已翻阅到倒数第三张,画中是他与那位貌似甜儿的温婉女子一起放飞白鹤纸鸢,他们牵线的手握在一处,相视而笑。


    倒数第二张中,那女子搂着他的腰,笑靥如花,二人同坐在一柄状若云舒的飞剑上,剑身在云端翱翔。


    而最后一张,竟是他二人共眠于卧榻之上,那女子依偎在他怀中,神情温柔缱绻。


    云澈的瞳孔微微放大,心中一叹,原来,她竟也心悦他!


    她把他制作的纸鸢记在心中,将他每一丝细微的神态都深深烙入记忆。


    只是,她更爱红尘繁华,更看重家族荣耀。


    最后三幅画里的情景,在现实中从未上演。


    他们从未共枕眠,甚至连手也未曾握过。


    曾经,他满怀期待地将纸鸢送给她,她只是扫了几眼,便随手丢在地上。


    他曾自豪地向她提及自己的命剑,而她当时也显得毫无兴趣。


    云澈还在晃神,段甜儿带着自嘲与讽刺的声音响起:“若不是我看过我们家族历代先祖的画像,若不是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记下他们的生辰,我怎会设想你二人可能有所交集?我又怎会耗费两个月的心力去破解那册子上的阵法?从而揭开了你们这段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云澈心绪纷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段甜儿冷冷说道:“我不关心你们当初为何没在一起,但云澈前辈,您觉得这样有意思吗?选一个相似的人做替身,重演你们做过的事。抱歉,今后恕我段甜儿,不奉陪!”


    语落,她推开窗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澈走到窗边,停下脚步,苦涩的声音从喉间溢出:“甜儿,你相信我,那最后三张画像中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难道,仅因我十九岁时曾心仪过一人,五百年后的今日,我便失了深爱另一人的造化?”


    “仅因她们的容颜相似,我便无法拥有爱与被爱的资格吗?”


    段甜儿心念极快,眸光微微一动,却立刻转身背对着云澈:“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云澈沉默半响,见段甜儿终未转回身来,飞身而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段甜儿关窗,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无力地倒在卧榻上,咬着手指头哭。


    “呜——”


    金子想起主人解开那册子后,哭了整整三日,当时段府上下皆以为她过于思念越桓泽。


    [1]“纵我不在,子宁不嗣音?”取自《诗经郑风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