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手镯

作品:《病态依恋症

    老妇人上下打量着程谱,目光最终停留在他后颈的抑制贴上。


    那里还残留着昨晚临时标记的齿痕。


    “瘦了点。”她突然开口,“得好好补补。”


    程谱还没反应过来,老妇人已经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地毯上消隐无踪。


    “林姨照顾我二十多年。”周玉柏的手指缠上程谱的发梢,“我母亲去世后,她就是我最亲近的人。”


    程谱怔住了。


    他从未听周玉柏提起过家人,更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直白地展示软肋。


    阳光透过纱帘,在Alpha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一刻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普通人。


    “程先生,请试试这个。”


    去而复返的林姨捧着一个深红色的丝绒盒子走了进来。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翡翠手镯。


    玉色通透如水,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碧色,内侧刻着细小的荆棘纹。


    周家的家徽。


    “这是夫人留下的。”


    老妇人执起程谱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镯子套进他的手腕。


    翡翠冰凉的触感让程谱指尖一颤,可老人家的手却温暖干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说是要传给儿媳的。”


    程谱浑身僵硬。


    儿媳?


    这个词汇像一根刺,猛地扎进他的神经。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


    周玉柏正倚在门框边,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Alpha的金丝眼镜反射着顶灯的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夫人走得早,少爷从小就不爱说话。”保姆絮絮叨叨地拉着程谱坐下,苍老的手指替他整理衣领,“他父亲......”


    老人的话突然顿住,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忌。


    程谱却突然想起周玉柏书房里那些被撕碎的照片,年幼的Alpha站在葬礼上,黑色西装衬得他肤色惨白,眼神空洞得不像个孩子。


    “他是第一个被少爷带回家的人。”保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对程谱露出慈祥的笑,“少爷很看重您。”


    程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他不该心软的。


    周玉柏对他做的一切,从腺体改造到心理驯化,都该让他恨之入骨才对。


    可此刻,看着老人眼中真切的关怀,听着那些关于周玉柏童年的只言片语,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在心疼周玉柏。


    这个认知让程谱指尖发颤。


    “很适合你。”


    周玉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指尖轻轻抚过翡翠手镯。


    Alpha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雪松的气息笼罩着他,像是无形的牢笼。


    程谱低下头,没看到镜中Alpha眼中闪过的餍足。


    太心软,太单纯,太善良了。


    周玉柏的指尖在翡翠手镯上轻轻摩挲,目光落在程谱低垂的睫毛上。


    他太清楚如何利用程程谱的柔软。


    那些刻意展露的脆弱时刻,那些半真半假的童年阴影,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在程谱面前提起母亲时的扬景。


    那是个雨夜,他故意让衬衫被雨水打湿,袖口还沾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


    程谱给他递毛巾时,他垂下眼,声音放得很轻:“我母亲去世前,最担心我没人照顾。”


    半真半假的故事最容易让人信服。


    周玉柏确实有个早逝的母亲,也确实曾在医学院研究腺体转化。


    但那些孤独的童年、被家族压制的痛苦,都被他刻意放大,变成引诱程谱心软的饵。


    他看着程谱此刻微微发红的眼眶,知道这个Omega正在为他难过。


    多可笑,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居然在心疼锁住他的人。


    但周玉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不需要程谱清醒地选择他,他要的是这个Omega在混沌的温柔里沉沦,在同情与怜爱中一步步放弃抵抗。


    不自知的依赖,不自知的妥协,最终变成心甘情愿的囚禁。


    周玉柏不需要程谱说出口。


    他要的,就是这个Omega在挣扎中,一步步走进他编织的牢笼。


    晚宴上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


    程谱坐在长桌尽头,翡翠手镯在腕间泛着幽光。


    周家的亲戚们时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


    有好奇的,有审视的,更多的是了然的。


    他们都认得那只镯子,也清楚它戴在程谱手腕上意味着什么。


    “紧张?”周玉柏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他的腕骨,“吃点东西。”


    程谱的盘子里是Alpha亲手切的牛排,每一块都均匀得像是用尺子丈量过。


    他机械地咀嚼着,味蕾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直到周玉柏的父亲开口。


    “这就是你养的那个小玩意儿?”


    周父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玻璃,带着刻意压低的轻蔑。


    他坐在长桌另一端,浑浊的目光扫过程谱,像在看一件待估价的货物。


    周玉柏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切肉:“父亲不喜欢的话,可以提前离席。”


    “呵,跟你妈一个德行。”周父冷笑,指节重重敲在杯沿,“养个Omega都养得这么上不得台面。”


    玻璃杯突然碎裂,红酒像血一样漫过桌布。


    满座寂静。


    程谱的呼吸凝滞,下意识看向周玉柏。


    Alpha的嘴角仍噙着笑,可镜片后的眸光已经冷得像冰。


    “父亲醉了。”周玉柏慢条斯理地擦手,“三年前做空您最后一支股票时,您也是这么骂母亲的。”


    周父的脸色瞬间铁青。


    程谱这才知道,原来周氏财团早已易主,眼前这个虚张声势的男人,不过是周玉柏刻意留下的提线木偶。


    “你以为你赢了?”周父突然狞笑,声音压得更低,“你骨子里流着我的血,迟早会变成跟我一样的。”


    “够了。”


    周玉柏轻声打断,却让整个餐厅的温度骤降。


    他转头看向程谱,眼神竟带着几分脆弱:“要出去透透气吗?”


    程谱的心猛地揪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玉柏,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Alpha,此刻在桌下攥紧的指节正微微发白。


    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