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铺在临时指挥部的桌面上，被几杯早已冷透的浓咖啡压着边角。


    国安的老孙，胡子拉碴，眼底布满血丝，手指重重戳在图纸的一个交叉点上：


    “所有线索。”他声音带着疲惫而来的沙哑，“都拧成一股绳，死死勒在这儿。”


    “三号输油主干道，G-7汇流点。天亮前，他们一定会动手！”


    我盯着那个标记点， G-7阀门站，控制着西北片区近三成原油输送的生命线。


    那里瘫痪，半个分公司片区的采油、采气都得停摆，波及的民生和工业损失无法估量。


    “证据链完整？”我追问着。


    孙队从怀里掏出几张监控截图，拍在图上：“人脸做了处理，比对不上。”


    “但行动轨迹、踩点手法，跟之前几起未遂事件完全吻合。是高手，而且……急眼了。”


    他锐利的目光转向我，“林工，G-7那边，防护等级现在什么状态？”


    “上周刚完成季度维护巡检，物理围栏、门禁、监控探头都没问题。电子系统……”我深吸一口气，调出平板上的实时监控界面。


    “SCADA数据流监测一直有异常‘噪声’，像在试探。”


    “我们紧急升级了防火墙规则，加密了所有控制指令传输通道，但……”


    “对方的技术实力和渗透耐心，不能小看。”


    “不能赌！”孙队坚定回应道，“他们选G-7，就是冲着它的要害位置来的。一旦得逞，断的不是油，是命脉！”


    “我明白！”我立刻点开应急预案通讯录，找到阀门站负责人老赵的头像，直接视频拨过去。


    此刻，单调的铃声在凝重的指挥部里显得格外凸显。


    “喂？林工？这大半夜的……”老赵睡眼惺忪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老赵！G-7阀门站，立刻启动一级防护预案！”我语速极快。


    “通知所有在岗和轮休备勤人员，携带全套防护装备，十五分钟内必须全员就位！”


    “切断所有非必要的对外网络和通讯接口！特别是远程控制端口，物理锁死！”


    老赵瞬间被吓醒了：“啥？一级预案？出……出啥大事了？”


    “高度疑似破坏行动，目标直指G-7！国安同志就在我旁边！”我把镜头转向神情严峻的孙队。


    孙队对着屏幕：“赵站长，情况十万火急！我们的人正全速赶往你处，预计四十分钟内抵达！”


    “在那之前，你们就是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任何可疑人员、车辆、不明电磁信号，立即上报！授权你们，在确认威胁时，可以动用一切必要手段阻止破坏！听清楚了吗？”


    “清……清楚了！保证完成任务！”老赵的声音异常坚定，“我这就拉警报！一只耗子也别想摸进来！”


    刚挂断老赵的视频，巴合提别克的电话就急吼吼地挤了进来。


    风声呼啸的背景音里，“晓阳！我们联防队在巡逻时发现辆外地越野车！”


    “鬼鬼祟祟停在离西线管道三公里外的老牧道上！车牌是套的！我让阿依努尔和几个小伙子悄悄盯着呢！”


    西线管道？我脑中警铃大作。G-7是东线核心枢纽，西线相对次要，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异常……


    “巴合提，看清车上几个人了吗？他们在干什么？”


    “至少三个！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他们下车后好像在老管道标识桩附近捣鼓什么，埋东西？还是接东西？”


    “距离太远，天又黑，看不太真切！联防队的摩托车已经往那边包过去了！”


    “埋东西？接东西？”孙队一把抓过我的手机，“巴合提别克同志！我是国安孙磊！”


    “让你的人保持隐蔽，绝对不要惊动对方！立刻报告精确坐标！”


    “我们马上协调最近的机动组和无人机过去！他们很可能是在布设信号中继器、干扰源，或者……”


    “备用爆炸装置！西线可能是佯攻！目的是……”


    “调虎离山！”我和孙队几乎同时喊出来。


    孙队立刻对着加密通讯器吼道：“二组！目标可能分兵！”


    “立刻分出一半人手，带上频谱探测仪和排爆装备，目标西线老牧道坐标！快！”


    “联系当地派出所和全部民兵联防点，封锁那片区域！巴合提别克同志在现场提供引导！”


    指挥部瞬间沸腾，急促的指令声、密集的键盘敲击声、无线电里短促的确认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战网。


    “孙队！”一个技术员猛地抬头，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


    “G-7周边区域公共通讯网络信号出现大面积异常衰减！检测到高强度、广谱电磁干扰！覆盖了常规对讲频段！”


    “干扰开始了！”孙队脸色铁青，“这是给佯攻点打掩护！他们的主攻目标没变，还是G-7！想切断我们内外通讯！”


    我盯着地图上那个代表G-7的标记点。不能再等了，必须集中所有力量。


    “孙队！”我抓起一枚代表“决战点”的红色磁吸旗，狠狠按在G-7阀门站的位置。


    “命令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包括正在赶去的、以及预备队，全部压向G-7！”


    “老赵那边人手和装备有限，顶不住专业破坏！还有……”我的目光扫过地图上标注的附近几个牧民定居点。


    “立刻通知沿线所有定居点的联防负责人和工作队！启动紧急疏散预案！”


    “优先转移老人、孩子和行动不便的村民到加固过的社区活动中心！巴合提那边……”


    “他懂！”孙队立刻领会，再次对着我手机喊，“巴合提别克同志！你那边稳住佯攻点！”


    “同时，立刻用你们最快捷的方式，不管是骑马、摩托车、挨家挨户喊！”


    “通知你坐标点附近五公里内所有毡房和定居点！让老人娃娃先撤！往有防爆墙的‘蓝星’撤离点撤！快！”


    “放心！这里是我的家！”巴合提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让阿依努尔用鹰哨传信，比电话快！”


    时间在极度紧张不安的空气中一分一秒流逝。


    指挥部的大屏幕上，代表着支援力量的光点正从四面八方快速汇聚，箭头般直指G-7阀门站和西线老牧道。


    无线电里传来的报告声此起彼伏：


    “西线机动组已抵达外围！发现目标车辆及三名可疑人员！对方持有不明电子设备！正在喊话对峙！”


    “无人机升空确认！G-7阀门站外围红外监测发现两处异常热源活动！正试图接近西侧防护网！”


    “阀门站老赵报告：备用通讯链路已启用，以切换至北斗短报文模式！”


    “确认站内所有应急切断阀门已切换至纯机械手动模式！远程接口物理隔离完成！他们想从电子层面搞破坏，没门儿！”


    听到老赵最后那句，我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一丝。


    手动模式意味着最原始也最可靠的控制，但也意味着站内人员面临的风险更大。


    孙队一把抓过主通讯麦克风，他的声音坚定：


    “全体作战单位注意！主攻目标确认：G-7阀门站！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西线佯攻由二组负责压制、清除！G-7方向，所有单位，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的目光扫过我，我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


    “今夜，全员驻守G-7！给我把眼睛瞪圆了！”


    “一只老鼠，一片影子，都别想溜进去！”孙队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冲锋的号角：


    “通知所有前线同志——我们身后，是万家灯火，是国家命脉！此战……”


    他停顿一秒，指挥部内落针可闻。


    “必胜！”我的声音冲口而出。


    “必胜！”屏幕里传来老赵嘶哑却响亮的回应。


    “必胜！”巴合提的吼声混杂着风声，从遥远的戈壁传来。


    孙队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对着麦克风，发出了那声必将载入西北分公司安保史册的命令：


    “决战！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