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在新疆分公司，日子过得跟戈壁滩的天气一样刺激。


    上一秒还在协调牧民定居点的暖气管道验收，下一秒可能就得去处理哪个犄角旮旯的突发状况。


    我以为今天能消停点，把上周积压的报销单清了，毕竟春天播种季刚过，按理说该喘口气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负责智能农机推广运维的小王，扶着门框直喘。


    “林…林工！出事了！绿洲三号牧场的播种机…它…它疯了！”


    我手里的报销单差点掉地上。“播种机？昨天不是刚巡检完吗？哪台？什么情况？”


    我一边问，一边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就往门外冲。小王跟在我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就那台最新的，带卫星定位、无人驾驶那个！”


    “刚才牧场那边紧急呼叫，说它本来在地头待机，突然自己启动，油门踩到底，方向调了！”


    “不是往田里开，是冲着…冲着牧区变电站去了！”


    “变电站？！”我不由得为之一惊。


    那地方要是出事，整个牧区几百户牧民和定居点的电都得停，万一引发事故……


    我立刻按下对讲机公共频道：“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林晓阳！绿洲三号牧场智能播种机异常启动，目标疑似牧区变电站！”


    “重复，目标疑似牧区变电站！请求立刻启动应急响应！通知牧场人员紧急疏散变电站附近人员！安保组立刻封锁周边道路！”


    对讲机里传来指挥中心调度员急促但清晰的回应：“收到！应急响应启动！安保组已出动！牧场组正在疏散！林工，现场情况？”


    我们跳上巡逻车，小王猛踩油门，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疾驰。


    我紧盯着前方扬起的尘土，对着对讲机吼：“我们正赶过去！小王说远程控制完全失效！我怀疑是被黑了！播种机现在具体位置？”


    “信号显示它正以最高速度直线冲向变电站西侧围栏！预计接触时间…不到五分钟！”调度员的声音也充满了紧张。


    五分钟！变电站那脆弱的铁丝网围栏，哪经得起几吨重的铁疙瘩撞？


    我脑子飞快转着，对着对讲机喊：“指挥中心！立刻尝试物理隔离！切断变电站总电源！”


    “通知牧场，想办法用他们的拖拉机、皮卡，什么都行，尝试在它路径上设置障碍！迟缓它的速度！”


    “电源正在切断！障碍物…牧场那边说最近的拖拉机赶过去也来不及了！”调度员的回答让我的心沉到谷底。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离变电站还有几百米的一个小土坡上。


    尘土弥漫中，那台播种机像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引擎轰鸣着，卷起滚滚烟尘，疯狂地朝着变电站那排变压器冲去！


    距离围栏已经不足百米！远处能看到几个牧场员工在拼命挥手呼喊，但无济于事。


    “完了…”小王腿一软，声音都变了调。


    “彻底完了！控制屏我砸了都没反应！远程…远程被黑客劫持了！信号源都找不到！”


    “闭嘴！”我厉声喝止他的崩溃。


    目光扫过变电站周围。切断电源是第一步，但撞击本身就可能造成设备损毁甚至起火爆炸。


    水！高压水炮！我记得变电站旁边有个备用的消防蓄水池，为了防沙尘天气设备过热准备的！


    “变电站蓄水池！高压水炮！”我对着对讲机说道。


    “立刻启用高压水炮！别打机身，打它的履带！打履带连接处！让它趴窝！快！”


    “高压水炮已就位！操作员正在瞄准！”调度员的声音几乎和我同时响起。


    只见变电站角落，粗大的水龙猛地喷射而出，带着巨大的压力，精准地射向疾驰中的播种机右侧履带！


    “滋啦，嘎嘣！”一阵金属摩擦断裂声传来。


    高压水柱的冲击下，右侧履带的链板瞬间变形！高速运转的履带被强行卡住！


    它不再是直线冲向变压器，而是斜着撞向了变电站外围最结实的一段水泥防护墩！


    “砰！”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响起。播种机的前端狠狠怼在水泥墩上，整个车头瞬间凹陷变形，引擎盖扭曲掀开，冒出白烟。


    履带彻底断裂，散落一地。它终于停了下来，离最近的一个变压器设备箱，不到十米。


    尘土缓缓落下。现场一片狼藉，但万幸，变电站的主体设备安然无恙。只有那台价值不菲的播种机，彻底报废在水泥墩前。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腿有点发软，扶着车门才站稳。


    对讲机里传来指挥中心确认安全的声音，还有现场安保和牧场员工劫后余生的嘈杂。


    “林工！林工你太神了！水炮打履带！这招你怎么想到的？”小王也缓过劲来，激动得直拍大腿。


    我摆摆手，没力气解释。


    这哪是神，纯粹是急中生智。以前在燕山处理设备故障时，见过老师傅用类似思路解决过卡死的传动部件。


    这时，一辆熟悉的皮卡卷着烟尘冲到我们旁边。


    巴合提别克从驾驶室跳下来，他刚才在附近另一个牧场协调管道收尾，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他大步走过来，脸上也带着紧张后的松弛，眼神锐利地扫过报废的播种机和变电站。


    “晓阳，没伤着吧？”他上下打量我，确认我没事，才松了口气。


    转头盯着那台冒烟的播种机，浓眉紧锁。“这东西，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像被魔鬼附身一样？”


    “魔鬼？”我苦笑一下，指了指天上，“怕是网络里看不见摸不着的‘魔鬼’。小王说，远程被劫持了。”


    巴合提别克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像他训练时盯着天空的猎鹰。


    “黑客？”他低声问，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边疆汉子特有的凝重。


    “冲着变电站？还是冲我们来的？”


    “现在还不好说。”我摇摇头，看着闻讯赶来的安保组长和技术组的同事开始封锁现场，拍照取证。


    我走过去，对技术组的负责人说：“李工，重点查控制系统！特别是远程接入模块和定位系统！”


    “找到它被劫持的证据！还有，攻击源！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