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份关于下个月技术团队轮休的安排表。


    窗外那群鸽子飞了快一个钟头了，扑棱棱的声音就没断过，吵得人脑仁疼。


    “巴合提别克！”我忍不住朝隔壁工位喊，“外头那群鸽子怎么回事？绕着我们油田办公楼转圈上瘾了？这都第几圈了？”


    巴合提别克正埋头整理一份钻井数据报告，闻声抬起头，浓密的眉毛也拧了起来。


    他没立刻回答我，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眯着眼，专注地看向那群盘旋的白色身影。


    “不对劲。”他忽然开口，“晓阳，你看领头那只鸽子，飞得有点僵，不像平时那样的鸽子灵活。”


    我被他严肃的语气弄得心头一紧，赶紧凑到窗边。


    仔细看，那只领头的白鸽翅膀扇动的幅度似乎确实有点大，带着一种笨拙感。


    “是有点怪，”我顺着他的目光看。


    “而且，它们好像就盯着我们这片区域飞？”


    “油田这么大，别处怎么不去？”一种说不清的警觉感冒了出来，在新疆这几年，直觉这东西变得格外重要。


    巴合提别克没接话，依旧盯着鸽群。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拍了下大腿。


    “走！晓阳，找老张头去！他养了一辈子信鸽，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老张头是油田后勤的一个老职工，在厂区边上弄了个小鸽棚，养了几十只信鸽当消遣，是我们这片区的“鸽司令”。


    我们俩拔腿就往外跑，刚跑到办公楼门口，就看到老张头正一脸焦急地站在空地上，仰着头，嘴里念念有词，手里还拿着他那个宝贝望远镜。


    “老张头！”巴合提别克喊道，“你这鸽群今天吃错药了？绕着办公楼开大会呢？”


    老张头闻声放下望远镜，脸上满是困惑和焦虑，“不是我的鸽子！我的鸽今早放出去，这会儿早该回来了！”


    “这群是野的！可哪有野鸽群这么飞的？跟巡逻似的！”


    他喘了口气，把望远镜递给巴合提别克：“小巴，你快看看，尤其是领头那只大白的脚！那环不对劲！”


    巴合提别克接过望远镜，迅速调整焦距。我屏住呼吸看着他。


    “脚环！”巴合提别克声音带着一丝震惊，“不是普通的塑料环！是金属的！厚实的金属环！看着分量不轻！”


    老张头一拍大腿，“我就说！怪不得飞得那么沉！正常的信鸽脚环都是轻便的塑料或铝环！”


    “谁会给鸽子戴那么沉的金属环？那不得把鸽子累死？”


    金属环？加重？在油田核心区上空盘旋？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瞬间勾起了无数安全培训课上的警示案例——利用鸟类进行非法测绘、窥探！


    “巴合提别克！”我立刻看向他，语速飞快，“还记得上个月国安办来做的‘全民防范非传统安全威胁’讲座吗？”


    “那个利用鸟类携带设备的案例！”


    巴合提别克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晓阳！快！通知保卫科！可能有情况！”


    我立刻掏出手机，电话接通，“保卫科吗？我是技术支援办的林晓阳！”


    “办公楼东侧上空发现异常鸽群，持续盘旋超过一小时，疑似携带不明加重装置！请求立刻派人支援！”


    “对，位置就在我们楼附近！”


    “小巴！老张头！”我挂了电话，脑子飞快转，“不能干等！得想办法把鸽子弄下来看看！”


    巴合提别克眼神扫过四周，立刻有了主意：“老张头，你鸽棚里那个捕鸟网呢？”


    “拿过来！快！”他又冲我喊：“晓阳，你帮我看着点那只领头白鸽的位置！别让它溜了！”


    老张头应了一声，转身就朝他的鸽棚方向跑去，腿脚比平时利索多了。


    我盯着那只领头的白鸽，它还在不知疲倦地绕着小圈，浑然不知自己已被锁定。


    巴合提别克则迅速在旁边的工具房角落里翻找着什么。


    很快，老张头气喘吁吁地扛着一张大捕鸟网跑了回来。


    巴合提别克也找到了几根长竹竿，动作麻利地把网撑开绑好。


    “晓阳，指挥方位！”巴合提别克低吼一声，和老张头一人一边，高高举起了捕鸟网。


    那张网像一张巨大的绿色屏障，瞄准了鸽群飞行的低点轨迹。


    我眼睛紧追着那只领头的白鸽：“过来了！三点钟方向！高度……大概四楼！”


    “对！就是现在！左边一点！再高点！”


    巴合提别克和老张头配合默契，猛地将大网向上一兜！


    扑啦啦啦——！


    一阵剧烈的扑腾声响起！网子里罩住了三四只鸽子，其他的惊得四散飞逃。


    那只领头的白鸽反应极快，翅膀一振就想从网边钻出去！


    “抓住它！”我失声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巴合提别克猛地松开竹竿，身体如同猎豹般向前一扑！他的手闪电般伸出，精准地凌空一抓！


    “咕！”那只领头白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被巴合提别克牢牢攥在了手中！它剧烈地挣扎着，翅膀拼命拍打。


    我们几个立刻围了上去。巴合提别克顾不上被翅膀扇到脸，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了鸽子挣扎的爪子。


    “看！”他指着鸽子细小的脚踝，“果然！这根本不是什么脚环！是绑上去的！一个金属块！”


    “上面……上面还有个小孔！摄像头！绝对是微型摄像头！”


    老张头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这……这太歹毒了！谁干的？！”


    就在这时，保卫科的人开着巡逻车赶到了，跳下车快步跑过来。


    “什么情况？”带队的王队长一脸严肃。


    我立刻指着巴合提别克手里的鸽子，“王队，我们怀疑有人利用信鸽携带微型摄像设备，在油田核心区上空进行非法窥探！”


    “这只就是领头鸽，脚上绑了东西！”


    巴合提别克把鸽子递给王队长，指着那个小金属块：“王队，你看，伪装成脚环的金属块，带摄像孔。”


    “鸽群反常盘旋，目标明确。老张头作证，这不是他的鸽，行为异常。”


    王队长长小心翼翼地接过鸽子，仔细查看那个金属装置，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立刻拿出对讲机：“指挥部！指挥部！办公楼东侧发现确凿异常情况！”


    “有人利用信鸽携带疑似摄像装置进行非法活动！立刻启动应急响应预案！通知相关部门！”


    “对，立刻封锁现场，排查周边区域！”


    他放下对讲机，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三个，“小林，小巴，老张，你们做得非常好！非常及时！”


    “这警惕性，这反应速度，立了大功了！”


    看着那只还在扑腾的鸽子和它脚上那个冰冷的小装置，一种强烈愤怒感涌了上来。


    原来，那些看似离我们很远的“间谍手段”，真的可能就藏在这些看似寻常的鸽群里！


    巴合提别克拍拍手上的灰，看着被保卫科人员小心翼翼收走的鸽子，“晓阳，看来咱们这反诈宣传和安全教育课，真是一点都不能停。这‘眼睛’，都飞到天上来了。”


    我看着那片恢复平静的天空，点了点头，“是啊，眼睛在天上，但守护，就在我们每个人的手上。”


    “下次安全培训，这‘鸽子的故事’，得好好讲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