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盯着电脑屏幕核对下个月的排班表，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气象站的小王，脸色煞白，冲了进来。


    “林工！林工！出事了！”小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


    我心头一跳，立刻放下鼠标：“小王？别慌，慢慢说！什么情况？”


    “酸雨！气象预警系统收到紧急邮件，红色警报！预报三小时后，覆盖我们作业区周边五十公里范围，特别是黑山牧区！”


    “酸度…酸度PH值预报低于4.0！”他把那张打印出来的邮件“啪”地拍在我桌上。


    我的目光扫过那张纸。醒目的红色标题，措辞极其严重。


    “强酸雨”、“严重腐蚀”、“立即采取防护措施”……落款是“西北区域气象应急中心”。


    “气象应急中心？”我皱紧眉头，“这邮件格式看着有点怪。小王，你们气象站自己的监测数据有异常吗？雷达回波图呢？”


    小王急得直跺脚：“没有！林工，怪就怪在这里！我们自己的实时监测，一点强对流迹象都没有！天空透亮得很！”


    “我一看这邮件就觉得不对，赶紧查了发件地址和验证渠道……”


    他喘了口气，指着邮件底部：“你看这个发件邮箱。


    ‘<a href="mailto:’。后缀就不对！我们跟气象应急中心对接的邮箱根本不是这个！”


    “我试着打他们官方电话，占线！”


    “假的？”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黑山牧区，正是巴合提别克他们技术支援队今天重点检查牧民新装光伏供暖系统的区域。


    那里地势开阔，很多牧民习惯用露天大水罐储水。如果这假警报传开……


    “小王！”我站起身，“马上用你们气象站的官方账号，在所有对内对外的工作群、公告栏发布澄清！”


    “标题要醒目：紧急辟谣！刚收到的酸雨红色预警邮件系伪造！”


    “气象实况一切正常！请大家切勿恐慌，不要进行不必要的防护操作，尤其不要大量储水！”


    “明白！”小王转身就要跑。


    “等等！”我叫住他，“通知信息科张工！让他们立刻追踪这封邮件的来源！快！”


    小王应了一声，撞开门冲了出去。


    我抓起桌上的电话，飞快地按动号码。


    “嘟…嘟…张工！我是林晓阳！气象站收到伪造酸雨预警邮件，目标黑山牧区！”


    “邮件来源可疑，小王去找你了，立刻追踪IP！”电话一接通，我语速飞快地说完。


    电话那头传来老张沉稳但同样紧迫的声音：“林工，小王刚冲进来，已经说了。”


    “邮件原件发我一份！我们马上查！这手法…来者不善啊！”


    “邮件我这就转发你！重点是牧民储水！”


    “巴合提别克他们今天在黑山，要是牧民信了假警报，用酸水罐储了水，后果不堪设想！”我一边说一边在电脑上操作转发。


    “明白！我们双管齐下，我这边查源头，你那边稳住信息！”老张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放下听筒，必须立刻阻断谣言的扩散！


    我点开公司内部的大群，正要编辑消息，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巴合提别克的名字。


    “喂！老巴！你看到气象预警没？”


    巴合提别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晓阳！我正要问你！”


    “几个牧民老乡刚拿着手机跑来找我，问预警是不是真的，要不要赶紧把家里的大水罐都装满！他们群里都传疯了！”


    “假的！巴合提！”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气象站自己的监测一点问题没有！邮件是伪造的！后缀都不对！我们正在紧急辟谣！”


    “假的？！”巴合提别克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我就说！这天气哪来的酸雨！”


    “阿肯（哈萨克语：哥哥）我这眼皮都没跳一下！哪个混账东西搞这种缺德事！”


    “张工他们正在追查来源，很可能是境外IP跳转。”


    “巴合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告诉所有你见到的牧民老乡，警告是假的！千万别储水！”


    “用你们自己的群，用大喇叭喊，挨家挨户通知都行！就说公司气象站官方已经辟谣了！让他们安心！”我语速极快地交代。


    “放心！晓阳！这事交给我！我这就去！这帮混蛋，想坑我们牧民？没门儿！”


    巴合提别克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我现在就在努尔大叔家，他们刚把罐子搬出来！挂了，我马上喊人！”


    我仿佛能看到巴合提别克那高大的身影冲出毡房，用他洪亮的嗓音和熟练的哈萨克语，在牧区奔走呼号的样子。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公司所有相关的微信群、公告平台上发布着措辞严厉的辟谣通知，反复强调“邮件系伪造”、“气象实况正常”、“切勿储水”。


    每发出一条，心头的石头就轻一分。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信息科的小李探头进来，一脸凝重：“林工！张工让我过来跟您同步下情况！追踪有结果了！”


    “怎么样？”我立刻问。


    小李语速很快：“邮件服务器是境外注册的，发信IP经过多次跳转，源头最终指向一个…”


    “一个被标记为高风险的黑客组织常用节点。”


    “这手法很典型，就是想制造恐慌，干扰我们正常生产生活秩序，特别是针对牧区民生！”


    “果然…”我咬着牙，“能反向追查或者锁定他们吗？”


    小李摇摇头：“对方技术很老练，用了多层肉鸡（傀儡计算机），很难立刻定位具体源头。”


    “但攻击特征和路径我们记录下来了，会提交给上级网络安全部门。”


    “张工说，这算是一次对我们关键信息系统和基层应急响应能力的恶意试探！”


    “试探…”我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小王警觉，如果不是气象站有自己的实时数据对比，如果辟谣再晚一点…


    牧民们灌满水罐，发现被骗后对官方信息产生的不信任感，才是真正的毒雨！


    “林工！”小王又跑了回来，但神情比刚才镇定多了。


    “官方辟谣发出去了！内部群都@全员了！对外公告栏也更新了！张工那边…？”


    “是境外黑客的恶意攻击。”我把小李的话转述给他。


    小王气得脸通红：“这帮人渣！拿这种事开玩笑！要是牧民真信了…”


    “还好发现得及时。”我看向窗外，阳光下一片云都没有。


    “巴合提别克正在牧区现场通知，应该能稳住。”


    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是巴合提别克打来的。


    “晓阳！搞定了！”他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牧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我跑了好几家，大喇叭也用上了！努尔大叔差点把罐子灌满，被我拦住了！”


    “现在老乡们都知道了，是坏人造谣！他们骂骂咧咧地回去放羊了！放心，没事了！”


    “太好了！巴合提，辛苦你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多亏你反应快！”


    “嗨，应该的！牧民们相信我，我也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不是？”巴合提别克的声音爽朗起来。


    “不过晓阳，你说这假警报…是冲着我们来的？”


    “嗯。”我语气凝重，“信息科初步判断，是境外黑客组织的一次试探性攻击，目标就是制造恐慌，破坏稳定。”


    “张工他们已经记录在案，会上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巴合提别克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许多。


    “这些躲在网线后面的老鼠…不敢真刀真枪，就搞这些下三滥！”


    “晓阳，咱们以后更得把眼睛擦亮了！牧民们好不容易日子好过点…”


    “我明白。”我握紧了话筒，这看似简单的假警报，背后是看不见硝烟的较量。


    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里的人，不仅仅是在油田上挥汗如雨，也包括在信息的战场上，分辨真假，及时亮剑。


    “我们会更警惕的。你那边也安抚好老乡们，别留下阴影。”


    “放心吧！”巴合提别克恢复了精神，“对了，努尔大叔家煮了奶茶，非拉着我喝一碗压压惊，我先去‘安抚’一下胃！挂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忍不住笑了笑。


    危机暂时解除，但那份警觉，已经深深烙印在心里。


    假的酸雨，没能落下一滴。但真的安心，需要我们时时刻刻，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