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引训最是享受杨显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他嘴角噙着一丝戏谑，慢悠悠道：“国主多虑了，齐王安泰。是我兄弟二人……想向国主问安。咦，怎不见国后娘娘凤驾？”


    “国后”二字入耳，杨显心头猛地一沉。


    如今，他们竟将主意打到了他结发妻。


    心中一股灼热的怒火瞬间上来，将杨显强装的平静打破。


    他霍然起身，声音因极力压制而微微发颤：“国后今日归宁省亲！二位若无他事，请回吧！”


    这敷衍的借口岂能骗得过他们？


    徐引浩登时撕下伪装的恭敬，嗤笑一声：“呵，给你几分颜面，真当自己是九五之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睁开眼看看清楚！这奚国上下，真正的‘国主’是我父亲齐王！他老人家仁慈，才留你这傀儡一命，这已是天大的恩典！少在这儿啰嗦，惹恼了我兄弟……”


    话音未落，二人已不再理会杨显，如同闯入自家后院一般，朝后宫深处闯去。


    殿外，他们带来的大队府兵如狼似虎，森然肃立。


    杨显浑身发冷，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却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只能踉跄着跟了上去。


    果然，在一处屏风后的角落，他们找到了试图藏匿的国后辛芷。


    徐引训狞笑着。


    辛芷猝不及防，惊呼声中，发髻被扯得散乱不堪，发丝狼狈地披在苍白的脸上，她如同被狂风摧折的花枝。


    杨显带着几个太监宫女，瑟缩在角落，无人敢上前阻拦。


    眼前这场景，他们早已麻木。


    眼见辛芷受辱，杨显双眼赤红，她……她终究是一国之后！岂能受此折辱！”


    徐引训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猖狂大笑：“哈！正因她是一国之后。


    一旁的徐引浩不耐地呵斥：“杨显！还不滚开？


    他挥手示意手下：“拖出去！让他就在门外听着！”


    几个如狼似虎的府兵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将挣扎的杨显拖拽出去，牢牢按在紧闭的殿门之外。


    门板冰冷，隔绝了视线，却挡不住即将发生的一切声响。


    殿内，徐引训命令徐引浩：“你也出去。”


    辛芷被摔得眼前发黑，求生本能让她挣扎着想要爬起。


    脆响在死寂的殿中回荡。


    辛芷眼冒金星，嘴角缓缓淌下一缕鲜红。


    “国后娘娘，”


    徐引训俯身逼近，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脸。


    记着，别想跑——你那窝囊国主就在门外。


    你若敢逃，我便请他进来，让他亲眼瞧瞧，我是如何‘恩宠’他的国后！”


    辛芷脸颊火辣辣地痛，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她看着徐引训那双被欲望烧红的眼睛好。


    “我可没什么耐心！”徐引训低吼一声，


    华贵的锦帛应声碎裂。


    辛芷绝望地闭上眼。


    这梨花带雨的哀求。


    他狞笑。


    徐引训毫不怜惜。


    他终于满足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衣袍。“国后的往后记得学乖些，若再这般不识趣……”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你的国主，怕是要替你多受些‘教诲’了。”


    辛芷蜷缩在冰冷的被褥间，双眼早已哭红。


    辛芷的眼泪早已流干。


    她比谁都清楚，门外那个同样被按跪在地、心如刀绞的夫君，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救她？


    杨显被两名府兵死死按在冰冷的殿门外，双膝重重磕在石阶上。


    指甲迸裂渗血，却抵不过那剜心蚀骨的绝望。


    这无边的屈辱与无能为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仅存的尊严彻底淹没。


    终于，徐引浩也带着一脸餍足从内室走出。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志得意满，领着手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殿门外，压制杨显的府兵早已撤去。


    他像一具被抽去筋骨的空壳，踉跄着从冰冷的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冲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凤榻上那个蜷缩的身影。


    青丝散乱，单薄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杨显心如刀绞：“芷儿……是我无能……是我害了你……”


    “别碰我！”辛芷猛地一颤，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他，声音破碎嘶哑，“我已……不配……”


    “我不在意！”杨显嘶吼着，不顾一切地用尽全力抱紧她，泪水滚滚地落在她散乱的发间，“我只恨自己生在这皇家，做了别人手中的傀儡！成婚五载，你是我这囚笼里……唯一的光……”


    辛芷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绝望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我……无颜苟活于世……更不想……再受这般折辱……”


    杨显身体猛地一震。无需多言，他瞬间读懂了妻子眼中那比死更冷的决绝。


    一股悲怆到极致的平静，竟奇异地笼罩了他。


    他收紧了手臂，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温柔：“好。黄泉路冷，芷儿……我陪你。到了地下……我们再做夫妻。”


    再无言语。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最后的温柔刻入灵魂。


    一名心腹老太监佝偻着背，捧着一个小巧的瓷瓶，无声无息地跪在榻前，浑浊的老泪纵横。


    杨显抬手接过。


    两只交握的手，共执一杯鸩毒。


    仰首，饮尽。


    最后相视一笑，眼中再无恐惧，唯有解脱。


    两具相拥的身躯，在冰冷的凤榻上，渐渐归于永恒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