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徐温薨
作品:《末世儿女情》 国主杨显与国后辛芷双双自杀的消息传来时,徐温正端起药碗。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他重重将药碗顿在案上,褐色的药汁溅湿了衣袖。
他筹划良久,本想徐徐图之,寻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让那傀儡国主杨显“自愿”禅位,如此既能登上大位,又不至于担那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
谁曾想!他那两个不成器的逆子——徐引训、徐引浩,竟将人逼到如此绝境!
生生断送了他苦心经营的“体面”之路!
盛怒过后,一丝冰冷的算计迅速取代了情绪。
事已至此,唯有补救。
徐温当即召来心腹谋士严可为,声音带着压抑的寒意:“速去善后。对外宣称……国主与国后突发恶疾,暴毙而亡。临终前,感念老夫多年辅佐之功,已颁下遗诏,将国主之位……禅让于老夫。”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国君之礼,将他们风光合葬。”
严可为领命而去,徐温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风光大葬,是他对这对手无寸铁、饱受凌辱的可怜夫妻,最后也是唯一能施舍的“仁慈”。
消息传到徐引训、徐引浩耳中时,二人正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深知闯下大祸,原以为父亲雷霆震怒之下,必会严惩不贷。
万没料到,父王非但未降罪责,反借此契机,一夕间便名正言顺地登上了那奚国至尊之位!
他们心头那点忐忑,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和侥幸淹没。
这无心插柳的恶行,竟成了父亲登顶的最后一阶踏脚石!
两人相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兴奋。
钦天监很快择定了吉日。
登基大典上,徐温身着玄色冕服,一步一步踏上丹墀。
御座近在咫尺,那象征着奚国最高权力的位置,终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潮,面上维持着沉肃威严,袍袖下的手却已悄然紧握。
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当他在山呼海啸般的“国主万岁”声中,缓缓坐上那冰冷的御座时,冠冕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辨的光芒。
徐引训拗不过徐温之命,只得去朱尚处研习兵法韬略。
朱尚对他甚是恭敬,亦是倾囊相授。
奈何徐引训劣性难改。
一次,朱尚遣府中美貌歌姬前往慰问,他竟强行将人扣留在自己府中。
朱尚闻之,心中愤懑,却只能隐忍不发。
朱尚之妻吴氏,绝色美貌。
一日,在自家府中,恰与前来学兵法的徐引训相遇。
那徐引训见色起意,竟出言调戏吴氏。
朱尚得知此事,勃然大怒。
想到惨死的前国主夫妇亦曾受此等侮辱,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
他与吴氏定下计策,假意将徐引训诱入府中。
徐引训得了消息,以为吴氏对其也有情意,自恃权势,定能让佳人低头。
当夜,徐引训果然暗中潜入朱府。
此时吴氏已在约定地点等候。
吴氏见了面,却只冷冷瞥他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朱尚早有准备,暗处埋伏的刀斧手只听他一声怒喝:“动手!”立时冲出,徐引训不及反应,顷刻间便做了刀下亡魂,当场毙命。
不等事情暴露,朱尚早已带着妻子连夜逃了。
徐温本就疾病在身,突然听到徐引训的噩耗,痛彻心扉。
巨大的刺激之下,他喉头一腥,“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衣襟,整个人瞬间委顿下去。
在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用尽力气,对守在病榻前的严可为嘶声道:
“快……速唤涟儿来……”
徐涟被紧急召至徐温榻前。
徐温强撑着睁开眼,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这个自己一手栽培的养子,喘息着开口,字字沉重:“涟儿……为父心中明镜一般……你,才是那个堪当大任之人……我那两个亲生儿子,荒唐透顶……一个已然丧命。
另一个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艰难地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恳求与无奈。
“今日,我立你为世子……只盼你将来……看在我这点情分上……对我的亲生子们……手下留情……无论他们将来……做了什么糊涂事……求你……留他们一命……我还有幼子引诲……年纪尚小……你务必……善待……”
徐涟心头五味杂陈。
纵然徐温待他多有算计,视他为棋子,可这十余年的养育与教导,多多少少是有真情的。
看着养父油尽灯枯仍为亲子苦苦哀求的模样,他喉头哽咽,撩袍“噗通”跪倒在床前,声音坚定而清晰:
“父亲放心!涟儿在此立誓,绝不做残害兄弟之事!定护佑幼弟周全!”
徐温得了这句承诺,紧绷的心弦一松,彻底昏死过去。
此后的半月,徐温病情反复,沉疴难起。
徐涟衣不解带,亲奉汤药于病榻之前,日夜守候,不辞辛劳,将那份沉重的托付与未尽的父子情,默默担在了肩上。
徐温终究没能熬过病痛,即使在徐涟日夜不辍的照料下,依然撒手人寰。
徐涟顺理成章,承继了国主之位。
此举却令亲子徐引浩愤懑难平。
他才是血脉所系,怎能让一个养子登临大位?
他疑心父王的遗诏有诈,然而朝堂之上,风向早已倾轧,齐齐倒向了徐涟。
谋臣严可为与徐涟亲近异常,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位昔年的国主心腹,怕是早已暗中归附新主。
朝堂之上,徐引浩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咆哮:“你们眼瞎了不成?!那徐涟乃一跛子!怎配承继国主尊位?难道不怕被世人笑话,说我奚国无人,让一残疾之人继位?”
严可为闻言,笑出了声:“公子此言,当真是愚不可及!”
徐涟却不慌不忙,淡然起身。
在徐引浩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稳稳当当地踱了几步——步履稳健,行止如常,哪曾有什么腿疾?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徐涟为避锋芒的韬晦之计。
徐温病重之时便已了然于心,只这徐引浩还懵然不觉,把那伪装视作把柄,自以为握住了对手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