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涟将徐引训、徐引浩两兄弟的对话听在耳中。


    他嘴角微扬，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徐涟回到随园时，明若尚未歇息，仍在房中等待。


    见他独自归来，明若露出惊讶之色：“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去盯着徐引训、徐引浩，寻找时机救石惊天吗？”


    徐涟轻笑道：“不急。”


    “自然会有人将他送来。”


    明若眼中带笑，试探询问：“难道…有人抢先一步救走了石惊天？还是你的人？所以你才这般云淡风轻？”


    徐涟笑意更深：“娘子果然冰雪聪明，竟能想到这一层。不如猜猜，那人会是谁？”


    明若蹙眉细思，将徐温麾下的文臣武将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


    然而似乎找不出一个像是徐涟心腹的人。


    尤其是严可为更不可能，一想到他明若便觉心头火起，愤愤然道：“哼！想到他就来气！”她想起徐涟前往渊国寻崔昊时，两人渊国相遇，自己还曾恨恨地说要杀了那严可为，当时徐涟也是深以为然。


    “可究竟是谁呢…”她苦恼地摇头，“有通天的本事保下石惊天，又掐着时间，在你回来之际恰巧将他救走？”


    徐涟见明若苦思良久仍无头寻，微微一笑：“娘子可曾发觉，每次严可为看似针对我，令我处境被动，但最终我总能安然无恙。而最终得益的又是谁？你看，三次试探忠心，我却得了润州为根基；父亲阻拦我们婚事，又是谁以‘明若可为牵制’为由，说服父亲同意的？”他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明若恍然大悟，将过往种种线索串联起来！她蓦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难道…五年前我们参加完禹都遴选摄政，归来奚都之后，那严可为…那严可为就已经是你的人了？是不是？！”


    “娘子明察！”徐涟眼中满是赞许。


    “可是…”明若仍是困惑不已，“他怎么可能背叛父亲？又对你忠心耿耿？”


    徐涟正色道：“他并非背叛。这些年来，他可曾做出一件真正有损父亲安危根基之事？”


    他顿了顿，解释道：“严可为这等才智之士，眼光洞悉深远。他怕是早已看透：徐引训、徐引浩，无一人能掌控这盘乱局，更无力在四国纷争中胜出。他认为为夫，才是未来最合适奚国的掌舵者，更是天下之主。”


    徐涟微微一顿，语气深沉道：“一个真正厉害的谋士，不仅要为主公谋眼前局，更要为自己的将来深谋远虑。良禽择木而栖，他不过是做出了一个对徐氏和自己都更有利的选择。”


    “论洞察人心，论城府之深，非徐公子莫属！”


    明若又敬又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偏叫我嫁了个心思这般深沉的人。


    徐涟心中泛起暖意，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揽入怀中：“傻丫头，那是我算计别人的本事。对你，我只有一片真心。”


    夜色已深，庭院中寂静无声，连值夜的仆人也抵不住困意，缩在墙角打着盹。


    徐涟和明若正低声交谈着，一阵刻意放缓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沉寂，由远及近。


    明若抬头望去，夜色掩映下，只能辨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但那股沉稳的气息不容错辨——是严可为。


    果然，人影走近，清冷的月光映出严可为那张向来冷静自持的脸。


    见到徐涟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他面上绷紧的线条骤然松弛，毫不犹豫地撩起袍角，便欲行跪拜大礼。


    “公子、夫人！您……您总算平安回来了！”


    徐涟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严可为的手臂，没让他跪下去：“严先生，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大礼？”


    他看着严可为难掩激动和担忧的眼眸，嘴角微挑，带着几分了然。


    “先生如此紧张，莫非是担心我徐涟真有个三长两短，让你煞费苦心的筹谋尽付东流？”


    严可为立刻挺直了腰背，语气异常坚定：“公子言重了！属下深信公子与夫人吉人天相，自有上天庇佑！”


    他微微一顿，神态恢复了几分谋士的沉稳，继续道：“况且，润州根基未动，人心未散，纵有风浪，属下也会尽心尽护住。”


    徐涟颔首，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是了，我不在的这些时日，辛苦先生多方斡旋，替我守住了润州。


    徐引训那头饿狼，觊觎这块肥肉已久，怕是没少兴风作浪吧？”


    严可为平静回应：“此乃谋士的本分。能得公子信任倚重，是可为的荣幸。”


    一旁的明若心中豁然开朗。


    难怪徐涟提起润州时总是云淡风轻，他丝毫不担心有人会抢走润州，原来他早已布下严可为这步暗棋！


    这家伙真是……走一步，十步之外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徐涟目光停留在严可为脸上片刻，话音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石惊天……是被你带走了？他为何断了双腿？”


    严可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开口了：“公子想必已经知道了吧？石惊天重伤断腿的事，跟徐引训有关。”


    徐涟点头：“嗯，信义跟杨禁说了。是于甘拼死把他救出来的。我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还有内情吧？”


    “公子……这事，确实有点复杂。” 严可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才缓缓讲述起来。


    明国国主刘崇公然称帝，自号明帝，高居诸国之上。


    四国并立已久，皆为国主，如今却独他一人僭越称帝。


    齐王听他称帝，只觉愤恨，并未搭理。


    明帝震怒，奚国竟敢不遣使者前来道贺。


    此等轻慢，如同当众掌掴，刘崇怀恨在心，当即与窃取虞国的淳于中衍相互勾结。


    明虞两国联军，进犯奚国边境！


    奚国朝堂之上，战鼓擂响。


    大将朱尚临危受命，执掌帅印。


    徐引训领监军之职，坐镇中军；而素有天生神力的石惊天，则一马当先，被任命为前锋大将！


    徐涟神色变化：“这先锋大将，是徐引训故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