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明若之谋
作品:《末世儿女情》 徐涟伸手将傅年侃扶起,触手处只觉其气息沉滞,面上神色复杂难辨,显然是忧思深重。
傅年侃一片赤诚,徐涟心底了然,终是化作一声沉郁的叹息。
这天下局势,终是避无可避,裹挟着每一个人。
他收敛无奈,眸光倏然坚定,直直看入傅年侃眼中,字字铿锵:
“承蒙傅兄厚爱,徐涟既负此能,责无旁贷!为天下苍生计,倾此一生,定开万世太平!”
傅年侃再次一拜:“主公。”徐涟连忙将他扶起,自此名分已定。
徐涟瞥见傅年侃身上带伤,便将随身一枚莹白丹药递过去。“快服下,这是一位大能所赠,药效自不必说。”药瓶隐见霞纹流转。
见傅年侃服丹后面色稍霁,气息也平稳许多,徐涟目光一沉:“傅兄可知,当日与我夫妇一同赴死的修道者是谁?”
傅年侃被这突兀一问惊住,脱口道:“……是谁?”
“崔晏之。”三字铿锵,惊得傅年侃一个踉跄,险些跌坐。
“崔晏之?!当日明明已被您……咳!尸身是我亲手收敛,黄土深埋……怎会如此?!”傅年侃面上血色尽褪,显然对此事全不知情。
徐涟目光闪烁:“修道者生死玄妙,岂是我等凡人可测?你与他是血亲表兄,莫非……亦不知其根底师承?”
傅年侃颓然苦笑:“虽是表亲,素无往来……他师门何处,修习何法,我一概不知。”
“无妨。”徐涟声音冷冽下来,“他既死而复生,背后定有高人。这般因果,那些人绝不会轻易放下。”
“我只需——”他抬眼望向远处,“等他们上门便是。
徐涟将年侃安顿在客栈,独自一人前去寻明若。
暮色深沉,房间内光影昏沉。
明若斜倚在床榻边沿,绣眉微蹙,忧思难解。
那县令差人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她,如同附骨之疽。
两日已过,她仍未寻得脱身之法,与徐涟约定的三日之期,眼看明日便到了。
她素手托腮,正凝神苦思,冷不防一双温暖手臂自背后环来,将她纤腰轻揽入怀。
如此大胆又能避过层层耳目潜进她房间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她的夫君徐涟。
回回被他戏弄,这次定要找回些颜面。她佯作不知,嗔怒道:“大胆狂徒!放肆!”
话音未落,她已快速出手,直袭徐涟。
徐涟仓促间一惊,旋即了然:这妮子,是想反将一军?
心念微转,他索性将计就计,慌忙叫道:“夫人饶命!非是狂徒,是小娘子的夫君啊!”
话音未落,他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哎哟!疼!定是伤着了!”
明若这才堪堪收手,眸中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徐涟窥见她眼中光华流转,心头亦漾起难以言喻的畅快。
徐涟深夜来访,她与徐涟几乎同时抬起头,那双宛若秋水深潭的眼眸,瞬间捕捉到了丈夫脸上极力掩饰却依然泄出几分的凝重。
何等聪慧的女子!她心中雪亮,知徐涟与她约定脱身的日子迫在眉睫,此刻深夜前来,绝非寻常。
她搁下书简,纤指有意无意地拂过尚未显怀的小腹,一丝忧心悄然滑过心间,却又迅速被坚毅压下。
望向徐涟,明若故意微微侧首,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泉般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打破寂静:“说罢。深夜前来,必非闲叙。何事扰你,竟如此急切?” 语调从容,却字字切中关窍。
徐涟微微一怔,随即展颜,那笑容里混杂着无奈与由衷的赞叹:“果然瞒不过娘子的‘明察秋毫’,什么都逃不过你的英明。”
他趋前几步,屋内烛火,也将他此刻眼中的肃穆映照得分外清晰。
再无迟疑,徐涟压低了声音,将日间惊心动魄的际遇和盘托出:
如何救下身陷囹圄的傅年侃,如何从傅年侃口中得知老国主遭逢的不测,以及那个隐藏在最暗处的惊天阴谋——
国主淳于中衍弑君夺位,早已鸠占鹊巢,如今端坐于禹都王座上的,正是这位阴险毒辣的篡位者!
“什么?!”饶是明若心如明镜,乍闻此秘,也不禁惊讶,眸光瞬间变得锐利。
她霍然起身,衣袂轻扬。
“竟是他!难怪……” 她秀眉紧蹙,先前种种不合常理的迹象在脑中豁然贯通。
“难怪要如此仓促‘选妃以实后宫’,广纳天下佳丽!原来是为他——为新主登基铺张场面,粉饰太平!”
旧日禹都权贵圈中的种种传言、淳于中衍此人深藏的野心,此刻都得到了最黑暗的印证。
徐涟看着她明若秋水的脸庞染上寒霜,沉重地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承载了天下未卜的命运:
“傅年侃死里逃生,愿效犬马之劳,已奉我为主……烽火再燃,已在所难免。娘子,你我……”
他看向明若,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与不舍,“你我二人,终究是难以置身事外了。”
乱世烽烟,一旦点燃,便无人能独善其身。
明若的目光迎上他的,那忧虑让她心头微悸。
腹中悄然孕育的生命,是她此刻最深的牵挂,也是最不容他担忧的负重。
她指尖在袖中悄然收紧,面上却是一片决绝与镇定。
她姿态从容,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既是天下需要我们,那禹都龙潭虎穴,便再闯一次又何妨?杨静姝这身份,便正是入宫的‘捷径’。”
“娘子!”徐涟脱口而出,眼底尽是痛楚与急切,“万万不可!
那参选之制极其严苛,从头至尾多少双眼睛盯着,净身验体、嬷嬷问询、盘查户籍来历……稍有差池,身份立时败露!这太冒险了!”
他几乎不敢去想明若身入虎穴、一旦暴露会面临何等凶险。
明若微微一笑,那笑容冷静得让人心惊,带着运筹帷幄的自信:“夫君勿忧。你忘了么?我在禹都行走之时,为便宜行事,常是一身男装,鲜少露真容。
那时的‘宋公子’,气质举止与如今深闺婉约的‘杨静姝’判若两人。此其一。”
她停顿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常人无法理解的深邃光华:
“其二,此番因祸得福,机缘之下所得奇遇,还有夫君倾囊相的武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