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长和陶道长浑身一震，猛地回过神来。


    白天苦等了一整天，失望而归。


    谁能想到，在这傍晚时分，这位真人，会以如此惊天动地的姿态降临！


    “那金云旁边，红色的星星是什么？”


    陶道长眼神好，指着那翻滚的金云边缘，那里有一颗小小的星辰，正散发着奇异的红色辉芒。


    赵道长到底是全真派掌门，专修内丹，对这些天象异兆的典故不如天师府精通，他只是震撼于那股磅礴的气势，嘴里喃喃道：“如此异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杜天师的嘴唇哆嗦着，念出了《道德经》里的句子。


    他的目光盯着那颗红色的星辰。


    “那是谷神星！”


    “《星经》有云，谷神，主稼穑，亦主生死，更象征大道之始，万物之母！”


    “金云护体，谷神随驾……这……这哪里是真人出巡，这简直是大道化身行走于人间啊！”


    杜天师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后院里已经呆住的几个小道士吼道：


    “愣着干什么！”


    “钟鼓齐鸣！开正阳门！”


    “天师府上下，所有人，随我恭迎真人法驾！”


    他的吼声，因为太过激动，尾音都带上了几分破音。


    整个天师府，瞬间从傍晚的宁静中炸醒！


    “当！当！当——”


    悠扬而肃穆的钟声，响彻了整个赤城山。


    无数在道观里做着晚课、或者已经准备歇息的道士，全都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敲钟了？”


    “出什么大事了？”


    “你们看天上！”


    一个年轻道士的惊呼，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下一秒，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天师府的各个角落响起。


    那漫天的金云，那神圣的气息，让所有修道之人都心神剧震，血脉贲张！


    “是真人！是秦先生来了！”


    “快！快去山门！”


    “我滴个神仙老爷，这阵仗也太大了！”


    根本不需要再有任何命令。


    天师府上下数百名道士，上到七八十岁的宿老，下到十几岁的道童，全都疯了一样，朝着山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白日里那些因为等待而生出的怨气、不耐，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他们心中只剩下最原始、最狂热的崇敬！


    杜天师、赵道长和陶道长三人跑在最前面，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


    跑得气喘吁吁，胡子都被风吹得歪到了一边，却浑然不顾。


    当他们冲到山门前时，那漫天金云已经缓缓散去。


    两道身影，正顺着山门前的石阶，拾级而上。


    月白色的道袍，黑发被一根木簪随意束起。


    走在前面的那个青年男子，明明五官俊朗得有些过分，可你去看他，却偏偏会忽略他的长相。


    你只会觉得，他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与周围的天地、与脚下的山川、与你心中的“道”，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天师府数百道士，就这么黑压压地堵在山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青年男子身上。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但所有人都在瞬间确认了他的身份。


    “扑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紧接着，山门前黑压压的人群，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道长，望着那道身影，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真人，老道修了一辈子，终于见到活着的真人了。”


    “此生无憾，此生无憾了啊！”


    ……


    与此同时。


    赤城山脚下，一家名为“善若水”的民宿里。


    上清派掌门范道长、符箓派掌门葛道长等几位白天离去的道门前辈，正换了一身便装，聚在一个包厢里喝着闷酒。


    “唉，白跑一趟，还惹了一肚子气。”一个道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满脸的郁闷。


    “谁说不是呢？那位秦先生，架子也太大了点。”


    “行了，都少说两句。”葛道长皱着眉，他性格比较火爆，心里也憋着火。


    “人家是真人，有架子是应该的。咱们没那个缘分，怪得了谁？”


    他转头看向范道长，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羡慕。


    “老范，还是你家小子有福气。你那徒孙程子修，好歹是亲眼见过真人一面的。回去跟门下弟子吹牛，都有资本了。”


    被点到名的程子修，正坐在角落里，他没怎么参与长辈们的聊天，只是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


    听到葛道长的话，他才回过神，刚想谦虚两句，眼神却突然定住了。


    “师公！”


    程子修猛地站了起来，指着窗外天师府的方向，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你们快看！天师府那边！”


    “咋咋呼呼的，没点年轻人的沉稳劲儿。”葛道长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包厢里的其他道长，也都纷纷扭头。


    只见远处赤城山顶，天师府所在的位置，有一片淡淡的金色余晖，正缓缓消散在夜色中。


    那金色，神圣而庄严，绝非人间的灯火。


    “这……这是……”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范道长手里的酒杯“啪”地一下被捏碎了，酒水和碎片洒了一手，他却毫无感觉。


    “他去了天师府！”


    范道长几乎是吼出来的。


    “完犊子了！”葛道长一拍大腿，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们前脚刚走，真人后脚就到了？这不是玩人吗！”


    “走！快走！”


    “还等什么！赶紧去天师府！”


    这一下，整个包厢都炸了。


    什么前辈风度，什么掌门仪态，全都被抛在了脑后。


    一群加起来上千岁的老道长，此刻也和天师府那些小道士一样，疯了似的往外冲。


    “哎哟，我的鞋！”


    “老葛，你踩着我了！”


    “别管了！快跑！晚了连汤都喝不上了！”


    一群人连滚带爬地冲出民宿，也顾不上开车，直接施展开脚力，沿着山路就往天师府狂奔而去。


    天师府，云水堂内。


    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点。


    秦放高坐主位，白青青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杜天师、赵道长、陶道长三人，则恭恭敬敬地陪坐在下首。


    至于天师府的其他道士，以及刚刚气喘吁吁跑进来的范道长、葛道长等人，则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整个大堂，连院子里都挤满了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目光，注视着堂上的那个青年。


    “所以，这位是上清派的范道长，这位是符箓派的葛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