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还真闻听，苦笑道，“就在长公主和师兄闭关的时候，我就占过，得到水雷屯卦，显示此物难寻。”


    “何解？”


    阳还真戟指，凭空在地上画了水雷屯卦，指着六爻一道道解释：


    “初九，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主此物在寻找时，盲目行动可能无果，甚至会让情况更复杂。”


    “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六二阴柔得中，与九五相应，但中间有初九阻隔，导致前进困难。表示此物与某些人或事有关联，存在阻碍因素，使得寻找过程反复曲折，难以轻易找到。”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六三阴柔失正，表示若盲目寻找，只会陷入困境，最终徒劳无功，不如暂时放下，重新规划寻找思路。”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六四阴居阴位，与初九相应，虽面临困难但有应援。暗示若能借助他人力量，采用正确方法去寻找，或有收获，但整体过程仍较为曲折。


    “六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九五阳刚中正，处于尊位，但周围环境艰难，如同囤积资源却无法广泛施予。主若只是小规模、适度地寻找，坚守正确方法，可能会有小的进展，但如果大张旗鼓、过度行动，反而不利于结果。”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上六处于屯卦之终，阴柔无援，陷入困境无法解脱。找此物找到最后，会让人感到沮丧难过，也表明此物找到的可能性极小。”


    小夷瞅着他，撇嘴地道，“你直接说，找不到就行了呗！罗里吧嗦，讲这么多云里雾里的废话。”


    阳还真羞得老脸通红。


    这时，李真从天上落了下来，翻身下了甲马，喜滋滋道，“阳天师，这头甲马实在是太棒了。要是杀国师那天我骑着它，就好了。”


    看着地上的那个六爻，李真好奇道，“这是八卦哪一卦？”


    “摄政王，这是水雷屯卦。是我为寻找那黑色域影后面的生物所起的卦。”


    “它在哪里？”


    “卦象显示，此物难找。”阳天真尴尬道。


    李真乐了，“此物难找，不用起卦也能知道。阳天师，这事先放放。走走走，我们回去吃茶。庆祝本王获得称心如意的甲马。”


    传统文化嘛，灵验的时候叹其神奇，不灵的时候就一乐子。见阳天师神色尴尬，李真面热情相邀。


    小夷也咧嘴直笑。


    “这东西怎么收？”李真问。


    “拍拍它的鼻子。”阳还真上前，拍了拍黑虎的红鼻头。


    只见咔咔声中，黑虎又缩成了一个盒子。


    “真是巧夺天工，多谢阳天师！”


    李真再度道谢，上前抱起盒子，龇牙咧嘴道，“就是太沉了些。”


    “等摄政王修了体术，气力增长，这点重量自然不觉得重了。”阳还真笑道。


    回了厅堂，李真让宫女奉上茶点，和阳天师说起奉先县的诡秘地缝，又说了司马和老师联袂去奉先去处理的事情。


    阳还真闻言，淡然道，“摄政王放心，师兄既去，莫说阴兵过境、十年干尸这等小把戏，便是再大的妖魔怪异，也都能处理干净。”


    李真点头，深以为然。


    小夷道，“索罗圣地的圣主现在也在长安。”


    “啊？”


    阳还真和李真震惊。


    “你们慌什么？有老女人在，他不敢冒头的。”小夷哂然道。


    两人一想也是，琉璃宫大宫主的修为如渊如狱，圣主便是修为再高，也不可能高过大宫主。何况，这毕竟是在长安！


    “他在哪里？”李真问。


    “我和老女人要是知道他在哪里，早就揪出来把他干了！”


    小夷哼哼道，又对阳还真道，“要不，你再起一卦，算算那个叫摩罗的王八蛋在哪里藏着。别再起那个水雷屯卦了，屁用没有，全是废话。”


    起什么卦是由人说了算么？阳还真哭笑不得，从怀中取出一个鎏金圆盘和方盘，“这次不用六爻铜钱课，用大六壬。”


    说着，将六壬铜式盘放到桌上，看看时辰，摆正地盘方盘的位置，将圆盘放在上面，按顺时针旋转。


    天地盘排布完毕。


    阳还真手中掐诀不已，排四课。定三传。然后布天将和神煞。


    六壬起课完毕。


    阳还真盯着式盘，缓缓道，“他在……兴庆宫之南。”


    话音刚落，只听砰砰两声，天盘爆炸，地盘裂开。


    天崩地裂。


    小夷腾空飞起，后撤。


    阳还真伸手罩住飞崩的铜片，面露惊骇之色，“式盘崩裂，主不可占！”


    “不可占？”


    空中的小夷怒道，“他算什么东西？还不能占了！”


    阳还真摇头，“不可占，有时候也并非因为对方修为层次太高，也可能是涉及到了天道因果。”


    李真皱眉不语。


    又是天道因果。


    琉璃宫大宫主和索罗圣地圣主先后入城，长安就像塞了两颗随时会爆炸的原子弹。这种层级的争斗，确实不是凡人能插手的。


    哎，他们真要打起来可怎么办？自己现在可施展不出沙世界神通。何况，沙世界也撑不住明姬的灭世雷术。


    阳还真叹道，“也是我占卜之术修为太浅，若是卜算子在就好了。”


    “卜算子？又是何方高人？”李真好奇道，“那请他过来啊。”


    “大唐四绝，李军神乃兵圣之体，将奇门遁甲融入战阵，提升战力十倍；游大帅机关术天下无双；鱼天恩自幼炼童子功，修得诡异功法，被誉为大内第一高手；四绝中最后一位便是卜算子。”


    “此人的卜算之术，已经到了天算境界。但是，此人性格孤僻怪异。不喜欢结交权贵，更不喜欢出头露面，整日厮混于长安街头，以行骗为生。再加上此人精通易容，今天在东，明天在西，有多少高手寻他求天算一卦，都找不到他。”


    李真觉得很荒诞，明明是占卜大师，非要伪装成江湖骗子。这就像明明是一颗珍珠，却偏要伪装成一颗鱼目。


    不喜欢结交权贵?


    跟富贵有仇？


    “大隐隐于市，这位高人是怎么成名的？”李真奇道。


    “三十年前，朱泚之乱，卜算子早已算出，曾经通过谏议大夫向先帝进谏。并且详细叙说其后的发生的事件，皇家出长安，皇上和皇后别离，皇帝驾崩，废帝继位。其精细程度，远超本朝袁天罡、李淳风合著的《推背图》。”


    “那先帝为何不听？哪怕是防范也好啊！”李真道。


    阳还真神色复杂道，“因果之事，最为难言。先皇让谏议大夫带这位神算上朝，谏议大夫却发现这位老友失踪了。当时朱泚累立大功，没有反判迹象，先皇怎能轻信不实弹劾。于是将谏议大夫贬斥，谏议大夫信誓旦旦说过卜算子的神奇。先皇更怒，直接将他革除官职。”


    “朱泚之乱后，废帝借神策军平定叛乱，被拥立为帝。朝中旧臣拜访那位谏议大夫，这才知道他与卜算子相识于微时，他从一个落第士子十年间一步步升到四品大员，全靠卜算子指点。”


    “朝臣在城中大肆寻找卜算子，却一找三十年，杳无音信。他可能是街头巷尾被暴打的神棍，也有可能长安西市的一个卖鱼小贩，还有可能是一文钱便代写诉状家信的文墨，又有可能是走街串巷的磨镜人，或者干脆就是无业的帮闲……这样的人，就像一滴水掉入大河里，怎么找？”


    小夷蹙起眉头，问，“那天算是什么？”


    阳还真叹息道，“世间占卜，以太乙、奇门、大六壬三占式为主。其余的有五正筮和七杂占，都纳入术派。可唯独天算，已经入道了。起卦无形无相，就像站在时空长河外，看到一般。”


    “可这样的话，他要泄露天机，难道未来不会改变么？”李真道。


    “改不了。”阳还真摇头，“天道因果会遵循自己轨迹，中间或可有意外，但结局是注定的。可泄露天机的天道惩罚是躲不了的，所以卜算子才避开权贵，宁可背上骗子之名也不会给人真正卜算。”


    顿了顿，又道，“可这人性情古怪，偏偏定下一个规矩，每年可以为人天算一次。只要有人能找到他，认出他。这才二月，想必他的天算次数还在。”


    阳还真微笑道。


    李真看向小夷，“我们要找到他。”


    小夷使劲点头，懊恼道，“要是团子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