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大师的话让李真觉得五味杂陈，他说的激进派和保守派是什么意思？


    本来这几天他为了寻找另一只魇罗在哪里，再加上大雁塔佛光、奉先县诡异地缝、明姬莫名大放神光像是在示威一般，脑子里一团雾水，闻听不空大师莫名其妙的话就更加困惑。


    摇摇头，进了小夷的寝室。


    小夷正在摆弄玄机盘，细眉深皱，玄机盘上，一片混沌。


    “小夷，执代使是什么意思？”


    小夷抬起头，瞅瞅李真，撇嘴道，“是老女人告诉你的？”


    “不是，是不空大师说我是执代使。”


    “老和尚真是多嘴。”小夷嘟哝一声，继而大声道，“没错，你就是我的执代使？”


    “啊？”


    李真道，“那姑姑就是明姬的执代使？”


    “她有屁的执代使，琉璃宫要那么多执代使干嘛？”小夷不屑道。


    小夷的话让李真听得很别扭，姑姑成了屁了？砸吧着嘴道，“可不空大师说，我并非代表琉璃宫。”


    “咹？老和尚胡说八道，你不代表我琉璃宫，难道代表索罗圣地？”小夷瞪眼道。


    “不是！他说，我和羊生的执代使身份代表的可不是琉璃宫和索罗圣地。”


    “那代表什么？”小夷哂然道。


    “我也问啦，他没说。”


    “哼，装神弄鬼。他的意思无非不过是说你代表上界，羊生子代表法界。”


    李真从来没听过上界和法界，好奇地道，“什么上界？什么法界？”


    “我琉璃宫代表上界，索罗圣地代表法界。上界嘛，自然是天神，法界嘛，自然是妖魔。”


    小夷自从记事起就见宫里修士，乾宫上托于天坤宫下镇于地，她也问过明姬，明姬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百年来，她一直在人间玩耍，对这些事根本不上心，反正天塌了有老女人这样的高个子顶着。


    她一直以为上界就是天界，法界就是地狱。


    认知十分朴素。


    “小夷，会不会上界代表的是腐朽的保守派，法界代表的是激进的革新派？”


    “你疯了？老和尚是这么说的？”小夷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怒气。


    李真摆摆手，“他没有这么说。他只是让我做一个选择。”


    “说说看。”小夷抱着双臂，瞳孔竖成针状，她认真了，武侯附体。


    “假如，只是假如哦，世界有两股势力。”


    李真努力整理语言，准确传达不空大师的意思，“一股是保守派，他们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腐朽存在，让大家伙儿活在梦幻中。另一股是激进派，他们试图唤醒众人，回到真实，但极有可能是个毁灭的结局。小夷，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哪边站？”


    这个问题是哲学问题，不是谋略问题，小夷从武侯那儿借来的智商压根没用。


    其实观诸葛一生，他的认知也未必高明。


    明知必败仍然六出祁山北伐中原，只是为了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事事亲力亲为，却日食米饭不过数两，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司马懿闻听大笑，诸葛命不久矣！


    他连顺天应人都不懂，连“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种简单道理都不懂，居然被冠以智慧之名。着实讽刺。


    小夷拧着眉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挠挠头，怒道，“怎么会有这种王八蛋问题？”


    李真虽然没研究过哲学，但在前世好歹也听说过两难选择。而且在他生活的21世纪，经常遇到这种两难选择。


    “要是你，你怎么选？”小夷瞪着他。


    “我选，激进派里的保守派，保守派里的激进派。”


    “咹，还能这样选？”小夷诧异，转而指着李真笑道，“你耍赖。”


    李真摇头，心想这叫辩证法，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21世纪，大家都这么灵活。


    看样子小夷啥也不知道，索性不跟她说这些了，“不空大师从大慈恩寺请来三十六名僧人，已经在坛场布阵。想必会安稳一段时日。”


    顿了顿，指着玄机盘问，“小夷，你用这件法宝算不出幕后的黑手？”


    在龟兹，他可是见过小夷用玄机盘，连对方潜伏在盐城市集上的暗探都显示得清清楚楚。


    小夷摇头，“玄机盘用来排兵布阵好用，找大修行者就差点意思了。”


    李真想起小乙，道，“我有个朋友，追踪术不错。要不，让他去找找？”


    小夷都懒得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心想靠你朋友的追踪术能找到，老高早就找到了。


    真是个大傻瓜。


    “要不，让阳天师占卜一下？”


    李真道。实在不行，就用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文化嘛。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阳天师肯定精通。


    “咹，对哎，我怎么没想到？”小夷眼睛一亮，继而抱怨起阳还真，“这家伙遇事不主动，滑头一个。”


    李真瞅瞅暮色笼罩的夜空，“我明天去找阳天师。”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真没有去上朝，辰时用过早膳后，准备去找阳天师。却见阳天师手里带着一个方形盒子进来了。


    “摄政王，你的甲马已经做好了。”


    阳还真托着漆黑色的盒子，递给李真。


    却被小夷一把抓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看，不屑地丢给李真。


    甲马这种东西在她这等天境宗师眼里，实在是鸡肋，浮空升腾远不灵活，远距飞行太费钱。


    李真惊喜接过，“多谢阳天师。哎吆，这么重？”


    手一沉，险些没接住，赶紧两手抱住，面色通红。


    这盒子看上去像是木制，但实际重量怕不下几十斤，比纯钢打制还要沉重。


    小夷咧嘴大笑，像偷吃了鸡的小狐狸。


    盒子是榫卯拼接而成，摸上去颇为粗糙，盒子中央有凸起的红色开关，李真正要摁下，阳还真赶紧阻止，“摄政王，到空旷处试驾。”


    李真抱着盒子，走到马场。


    阳还真远远看到围了坛场一圈儿的僧寮，道，“这是不空大师摆的阵法？”


    “大师和我昨天去大慈恩寺，请回来三十六名法师助阵。”


    阳还真点头，指了指李真手中盒子的红色开关，“摄政王，摁下这个开关，就丢在空旷地。”


    李真摁下了开关，像丢爆竹似的把盒子丢到了前方空地上，


    盒子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砰地一下变成甲马，而是缓缓裂开，在咔咔声中不断组合变大，越来越大，只在瞬息之间，便成了一只半人高的黑色插翅虎。


    老虎栩栩如生，红色的开关竟然只是它鼻头的一点红。


    这么个庞然大物居然能蜷缩在这么小的盒子里，只露出一个鼻头。其设计其制作实在是巧夺天工。


    李真上前摸着老虎厚实的毛发，正要上去，却见小夷纵身跳了上去，转头问，“阳天师，怎么启动？”


    “哎哎哎，这是我的甲马！”李真嚷嚷道。


    阳还真取出一个袋子，从袋子里掏出一粒拇指大小的晶石，塞到老虎的屁眼，指着老虎的两只耳朵，“长公主，你拽着老虎的耳朵，心念和甲马相通，便可腾空飞行。”


    忽！


    阳还真话还没说完，小夷就骑着插翅虎飞上了高空。


    只见插翅虎翅膀扇动，时不时扭动脑袋，活灵活现，引得兴庆宫各殿的人都出来观看。


    除了僧寮中的三十六名僧人。他们仍在闭目诵经。


    李真仰头看着插翅虎，心中极为满意。对阳还真道，“阳天师，这具甲马又花了很多珍惜材料和天师的心血吧！”


    “摄政王代表的大唐的体面，再多的心血、心思都是值得的。”


    阳还真谦逊道。


    李真哪里知道，普通的甲马盒足足有一人高，阳还真为了让他便于携带，硬生生在里面刻印了三重空间秘阵。


    折叠折叠再折叠，折叠成盒子大小。


    材料方面，为了提高灵活性，更是加入了龙涎藤。


    唐人笔记《岭表录异》中记载，这是一种产自岭南的奇异藤类，据说地龙筋所化。开元年间有商船遇台风触礁，船工恰有此藤，仅以三束编绳便缚住倾颓的船桅，撑过三日巨浪中抵达岸上。


    “小夷，你下来，让我试试，那是我的甲马！”


    李真对着上空大喊。


    小夷驾着甲马飞了下来，跳下马，撇撇嘴，“不好玩！”


    不好玩你还玩得不亦乐乎？


    李真哂然，腾身骑了上去，拽着虎耳朵，飞上高空。


    小夷转头对阳还真道，“阳天师，你精通玄学，能否用占卜之术找到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