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大典？”林晚星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清澈，不带任何情绪。


    听到她的回应，名为寂灭之手的大祭司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那是极度激动所致。


    “是的，圣女陛下！”他依旧维持着跪拜的姿势，“那是为宇宙谱写的最终乐章！是让万物回归绝对平衡的伟大仪式！只有您，只有终末的具现化身，才有资格宣告它的开始！”


    独眼龙在远处小声嘀咕：“把所有东西都弄死……还说得这么好听……”


    寂灭之手仿佛没有听见。他继续用那种狂热的语调说道：“亿万信徒，无尽岁月，都在等待您的降临。请随我前往寂灭星海，那里才是您应许的王座。”


    说完，他似乎认为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应允。


    然后，他将头颅从地面上微微抬起了一点，视线偏转，落在了赵宇的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赵宇。


    那道视线里没有任何敌意，也没有任何轻蔑，只有一种看待“物体”的纯粹。一个需要被处理的，不应该存在于此的物体。


    他没有对赵宇说话。


    他的话，依然是说给林晚星听的。


    “圣女陛下，您是纯粹的，是至高的，是唯一的终点。”


    “您的身边，不应有‘杂质’存留。”他顿了顿，为赵宇的存在下了一个定义。


    “更不应该被一个‘悖论之癌’所污染。”他又补充了一个更恶毒的标签。


    赵宇的魂火跳动了一下。


    寂灭之手继续宣告，那不是请求，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陈述，是向神明阐述教义中最基础的信条。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终末’这一纯粹概念的玷污。变量与终点无法共存，错误与真理无法同行。他是宇宙的BUG，是逻辑的赘述，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延缓宇宙回归寂静的步伐。”


    “为了终焉的纯粹性，为了大典的顺利进行……”


    他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请您，净化他。”


    钟楼顶层，时间商人的单片眼镜反射出一道光。他知道，历史的冲突点，到来了。


    【放屁！这个老梆子在挑拨离间！】系统在赵宇的意识里破口大骂，【宿主！他想让你和林晚星内斗！这算盘打得我在垃圾场都听见了！】


    赵宇没有理会系统。


    林晚星也没有回应。


    在寂灭之手看来，这或许是默认。


    然而，下一秒。


    赵宇动了。


    他没有释放任何力量，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很普通的一步。


    这一步，让他完全挡在了林晚星的身前。


    他那具由纯白骨骼构成的身体，成为了寂灭之手与林晚星之间唯一的屏障。


    寂灭之手终于将他那狂热的视线，完全聚焦在了赵宇身上。一个信徒的朝圣被打断，他的不悦几乎是实质的。


    “她不是你们的圣女。”


    赵宇的意念，第一次直接冲击在寂灭之手的感知中。


    “她是我的同伴。”


    寂灭之手从地上缓缓站起，枯槁的身体站得笔直。他注视着赵宇，如同注视着一块需要被风化的顽石。


    “想带走她，”赵宇的骷髅下颌骨开合，发出了无声的嘲弄，“你得先问问我这个‘杂质’，同不同意。”


    林晚星站在赵宇身后，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具挡在她身前的白色骸骨的背影。她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加坚定地宣告了她的立场。


    对立，在这一瞬间，被清晰地划分出来。


    “一个错误，总是妄图证明自身存在的意义。”


    寂灭之手开口了，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面对林晚星时的颤抖，只剩下一种古老而漠然的宣告。


    “这本身，就是最需要被‘终结’的错误。”


    寂灭之手的话音化为最终的判词。


    赵宇脚下的合金地面，那些承载了无数纪元风霜的文明遗骸，开始无声地加速腐朽。不是分解，不是崩塌，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结束”。它们正在跳过所有中间过程，直接抵达自己作为“废墟”的最终宿命，化为最原始的、不再具备任何信息的尘埃。


    【警告！概念侵蚀！他的权柄正在强制定义你的‘终点’！晶骨结构正在从概念层面被分解！这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性末端的攻击！】


    系统的警报尖锐而急促，数据流前所未有的混乱。


    “一个错误，就应该回归于无。”寂灭之手陈述着一个他认为是真理的事实，他甚至没有多看赵宇一眼，仿佛只是在清理圣殿前的一粒尘埃，“这是宇宙对所有冗余信息最后的仁慈。”


    那股名为“凋亡加速”的权柄，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已经将赵宇完全包裹。他的纯白晶骨表面，开始浮现出灰败的斑点，那是存在被终结的痕迹。


    独眼龙在远处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他的数据眼中，关于赵宇存在强度的参数正在以断崖式的速度狂跌。他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那个恐怖的老者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时间商人站在钟楼之上，他的单片眼镜折射着这片废墟中唯一的光。他调整了一下镜片的位置，似乎想要更清晰地观测这一幕。


    然而，赵宇没有动。


    他既没有挣扎，也没有试图用物理力量去对抗。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任由那股足以让维度本身凋亡的力量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宿主！你在干什么！你的存在定义正在被削弱！快启动悖论敕令进行对抗！】系统几乎是在尖叫。


    “别吵。”


    赵宇的意念平静无波。


    在寂灭之手看来，这具骷髅已经放弃了抵抗，正在迎接自己必然的结局。亵渎圣女的杂质，理应被净化。


    就在赵宇的指骨即将化为第一缕尘埃的瞬间。


    一个定义，在赵宇的意识核心中悄然成型。它没有撼天动地的声势，却拥有扭转一切逻辑的根基。


    “一个正在被‘终结’的存在，必定永远无法抵达‘终结’的状态。”


    悖论敕令，发动。


    那股冲刷着赵宇的凋亡之力，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停滞。


    不，不是停滞。


    它依旧在疯狂地运转，寂灭之手依旧在毫无保留地输出着他的权柄。那股力量依然在执行着“终结赵宇”的指令。但是，这个指令永远无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