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概念收割者。”时间商人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你们重创了它们的一个核心。这没有吓退它们，反而激起了整个族群的贪婪。它们现在将你视作最顶级的‘错误珍馐’。整个避-难所的清空，就是它们的手笔。它们吃光了这里所有还具备‘概念’的流浪者，然后留下了一个‘狩猎场’，专门等你们回来。”


    他顿了顿，最后看向赵宇。


    “你没有修复BUG，你把自己变成了新的编程语言。”


    “你没有逃避死亡，你把死亡变成了你的王后。”


    他的单片眼镜下，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狂热、好奇与精明的光。


    “我开始对你的‘时间’感兴趣了。不是作为可以交易的商品，而是作为一段值得被见证的、独一无二的历史。”


    他的宣告在钟楼顶层回荡，周围巨大的齿轮依旧在无声转动。


    独眼龙躲在远处的角落，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他觉得这里的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赵宇的魂火平静燃烧，没有回应这份“赞美”。


    时间商人见状，继续说道：“那么，回到我们最初的话题。一个交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以及对两位新身份的尊重，我愿意提供一份全新的交易。”


    “说。”赵宇的意念传递过去，只有一个字。


    “熵增神教。”时间商人吐出一个陌生的名词，“一个比概念收割者更古老，比高维观测者更庞大的存在。他们已经感应到了终末女王的诞生。他们的使者，正在前来的路上。我可以提供关于他们的一切，包括他们的教义、内部派系、行事风格，以及最重要的，如何与他们打交道。”


    【警告！资料库中无‘熵增神教’相关条目！判定为极度危险的未知势力！】系统的数据流立刻发出警报。


    “代价。”赵宇的意念依旧简短。


    时间商人扶了扶自己的单片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混沌的光。“很简单。我需要一份你‘悖论体’的完整数据快照。不是一部分本质，只是一次性的、完整的快照。纯粹用于我的研究。我需要理解，一个‘错误’是如何成为一种‘语言’的。”


    他将这次索取描述得轻描淡写，一次无害的学术探究。


    【放屁！绝对是放屁！】系统在赵宇的意识里尖叫起来，【宿主，别上当！这跟把你的基因序列完整版送给敌人有什么区别？他今天研究你，明天就能写出专门针对你的‘悖论杀毒’程序！到时候他就是那个最高级别的高维观测者！】


    赵宇没有理会系统的聒噪。


    他甚至没有去思考这个交易的利弊。


    他的魂火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发出了一声嘲笑。


    “交易？”


    他反问。


    这个词从他的意念中传出，让时间商人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我们之间，现在不存在交易。”赵宇继续说道。


    时间商人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没有预料到这种回应。在他看来，他给出的情报价值连城，足以换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时代变了，商人先生。”赵宇的骷髅下颌骨轻轻开合，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这个动作本身就充满了挑衅。“一百二十年前，我是个需要你庇护的BUG。现在，你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新的函数库，和它的管理员。”


    他的一根指骨轻轻抬起，指向身边的林晚星。


    林晚星平静地看过来，配合着赵宇的动作，她将自己的定义向前延伸了一点。


    只是一点。


    时间商人瞬间感觉到了。


    他引以为傲的钟楼，那些正在无声转动、记录着避难所流逝时间的巨大齿轮，它们转动的“意义”正在被稀释。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不再那么理所当然。他的钟楼之所以是避难所，核心就在于它能锚定时间，隔绝混乱。


    而现在，这个根基，正在被动摇。


    “你可以选择，免费提供你所知道的一切。”赵宇的意念变得锋利，“或者，你可以看着你的钟楼，‘终结’它的计时功能。”


    时间商人的身体僵住了。


    他第一次清晰地、毫无折扣地感受到了源自概念层面的真实威胁。这不是能量的毁灭，不是物理的破坏，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抹除。如果林晚星愿意，他的钟楼将不再是钟楼，只会是一堆失去“计时”定义的废铜烂铁。


    他的额头，第一次渗出了细微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汗珠。


    “你在威胁我。”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赵宇回应，“现在的局势是，你需要我们。你需要我们待在这里，让这个避难所还有一点‘历史’可供你见证。而不是反过来。”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笼罩了整个钟楼顶层。


    巨大的钟摆似乎都慢了一拍。


    【干得漂亮宿主！就是要这么跟他说话！把他给我往死里怼！让他知道现在谁说了算！】系统兴奋地刷着数据流。


    最终，时间商人缓缓地，放下了他端着的架子。他重新坐直身体，之前那种评估货物的玩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路的凝重。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是我失礼了。情报，是免费的。作为……我对一段新历史的提前投资。”


    他为自己的妥协，找到了一个体面的台阶。


    “很好。”赵宇的魂火恢复平静，“说吧，熵增神教。”


    时间商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开始讲述。


    “熵增神教，一个遍布无数维度的庞大组织。他们不崇拜任何具象化的神明，他们只崇拜宇宙最底层的法则之一：熵增定律。在他们的教义里，宇宙从有序走向无序，从能量集中走向能量耗散，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热寂’，这是宇宙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真理。是所有故事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