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殿，一路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文文走在前头，率踏入偏殿，径直走向那藏着时光机的金色囚笼前。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壁，察觉面前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文文伸手，一股湿意蔓延在她手心。


    她抬起手，怔怔看着掌心的水渍。


    没有回头，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人沉甸甸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在他注视下，文文伸手开启金属圆球。


    “文文。”南宫礼喑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文文终于转身，她努力挤出一个轻松无比的笑容，像是寻常道别：“我要回去了。”


    “好。”他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力挥了挥手，嘴角扯开僵硬的弧度，“回去后就忘了我吧。”


    “好好活下去。”她笑着颔首。


    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关闭，将外界声音全部隔绝。文文坐在时光机冰冷的座位上，她没有开启光幕，整个时光机内部仅有身前按键泛着淡淡光芒。


    捂着狂跳不息的心口，文文目光死死锁在前方操纵台上的时间刻痕上。


    她没有任何试错机会，文文按着心脏处，闭上眼睛。她没有如他所想直接回到未来。


    文文将时间调至三年后，那个她时长被梦魇惊醒的乱世。若天命早已注定，结局千百年前万字注定，那么至少……她要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遥遥相望。


    光影流转，不过瞬息，待时间稳定后，文文开启光幕。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绿，草长莺飞的时节，她到了一处偏僻的山林。


    光幕将周遭环境清晰呈现在她跟前，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文文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时光机。她第一时间想将时光机隐藏，然而未等她适应周围环境，一道呼啸的破风声袭来。


    文文惊得浑身一颤，身体僵在原地。耳边只听“笃”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身前远处传来一声怒斥：“谁让你放箭的！”


    那声音带着一丝熟悉，文文僵硬地、一点点偏过头，赫然看见一支箭羽深深没入她颈侧的树干，只留箭尾尚在摆动。


    循声看去，文文就看到一身穿红衣劲装，梳着高马尾，英姿飒爽的女子。训斥完身后弓箭手，她同样将视线看向文文这处。


    女子步伐很快，见文文眼中仍有惊疑，她指了指自己，道：“是我，是我呀？”


    “林…”


    女子赶紧点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文文不要将她完整名字说出。


    “现在是玄临。”说着，她拍了拍胸口，带着几分得意，“是拨乱反正的天降神女。”


    文文被她的样子逗笑，正要上前，突然身后传来拉力，她低头一看，是自己裙摆被林间的枯枝扯住。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华贵宫装与这山林格格不入。


    一路上，玄临耐心解答了她所有疑问。


    在她不知晓的后来，南宫礼就像换了个人。


    “他像是……”玄临斟酌着词句，犹豫片刻才道，“像是在找死，急于将朝中所有异己连根拔除，大推改革之道，手段……粗糙得很。”


    “那龙睿亓呢？”文文追问。


    听到这个名字，玄临瞳孔微缩，她不自然别过脸去，声音低了几分：“他啊，冀州一事……”


    她抬眼看向文文，带着一丝“你竟不知”的诧异。


    文文确实不知晓这点，她略微诧异看向玄临，见她点头，她这才说出自己心中疑惑：“给他兵权，又要他性命，这一切都是南宫礼的主意？”


    “是啊。”玄临点头，随即说起自己自离宫后，一直跟着冀州军，如今三年过去，叛乱也近尾声。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文文竟然会在军帐外突然出现。


    她半开玩笑指着自己：“如今我可指着‘神女’名头混日子，你可别突然要回去，跑回宫里找表哥。”


    玄临的话一下提醒文文，她低声询问：“我……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说话间，二人已走至山巅。玄临指着远处巍峨的城墙：“那儿就是皇城，不出月余，大军就能拿下。”


    说罢玄临笑着看向仍显迫切的文文：“这几日你便随我在军中涨涨见识，下月再同表哥团聚也不迟。”


    文文慌乱摇头，她将自己的忧虑说出，玄临也是面色微变。


    玄临没想过南宫礼会死一事，他们一道长大，再称不上感情深厚，也是有那丝情谊在场。文文说的没错，龙睿亓或许不会杀南宫礼，但是未来的新帝……城破那日……


    她眸中闪过最后一次见到南宫礼时，他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眸。


    但一听文文想进宫，玄临断然拒绝：“不行！”城中还是太过危险，余党未除，皇宫之中都混乱得很。


    文文却很是认真：“至少，将我还或者的消息传进去。”


    玄临仍是为难，她指了指自己：“我一直都在用你的身份大张旗鼓，此举恐怕行不通。”


    “况且……”玄临一时不知该不该让文文知晓，宫里还有另一个“神女”存在。她只别开视线，转移话题，“军中事务我又做不得主。”


    文文沉思片刻，目光灼灼：“让我去见龙睿亓。”


    。


    比起初见时的皎皎少年，龙睿亓此刻褪去少年意气，端坐在主君营帐内，周身散发着沉稳内敛的上位者威严。


    他居高临下审视着二人，眼神淡漠。


    “文姑娘。”龙睿亓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否还未搞清楚当前状况？此刻，你也称得上是我军俘虏。若你真有自己所说那般重要，我军何必再费力气攻城？挟你以令南宫礼开城投降，岂不省事？”


    “那便用我威胁他，让他献城投降吧。”迎着他的目光，文文毫不退缩。


    龙睿亓闻言，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若是躲这天下，只需挟一女子就能成事，那我们这三军将士，芸芸众生，岂不全成了笑话！”


    他语气陡然转变，文文下意识看向身旁玄临，却见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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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脸无奈。文文心一横，上前一步：“那便试试，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皇城的机会就在眼前，大将军因何不敢尝试？”


    闻言，龙睿亓微微蹙眉，文文看他周身气度褪去，满是困惑看向她——身旁的玄临。他眉头微蹙：“你竟什么都没告诉她？”


    文文诧异，不祥预感袭来，她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连：“你们……什么意思？”


    玄临低下头，声音细弱蚊吟：“不止是我，宫里……还有一个‘你’存在。”


    “还有一个我？”忍着心中不安，文文攥紧手心，问玄临，“你确定？”


    玄临面露难色，不知如何作答，这些年，她只匆匆见过表哥几面，却从未亲眼看到过宫里的“文文”。犹豫片刻，玄临只含糊劝道：“表哥他是不是找了替身，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你莫多想。”


    她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文文满心满脑都是分别之后，南宫礼便寻了个替身代替自己。她狠狠闭了闭眼，将脑中纷乱的思绪压下。看出二人并非恶意，深呼一口气，文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卿文楼上，他是否温香在怀，美人作伴。她已不在意，文文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她坚定的目光落在二人眼底，玄临悄悄瞥了眼龙睿亓，示意他先开口。龙睿亓则是移开视线，他可是负责唱白脸的，怎可突然坏人设。


    军帐之中静默许久，终于，一声轻笑打破肃静。文文像是想通，面上只剩下轻松畅然。她看着二人，缓缓道：“我好像明白了。”


    “什么？”玄临忙问。


    “你们是保皇党。”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终龙睿亓先松了口气，他点头：“陛下果然没看错人，你很聪明。”


    他不再掩饰，语调激昂，像是重归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世家权臣盘踞数百年，势力早已根深蒂固。朝中局势被他们一手遮天，陛下同他们缠斗十数载，终于明白……”


    “不。”文文带着了然打断他的话，她道，“龙家也不清白。”


    龙睿亓微愕，没想她竟然连这也知道。他神色复杂又注视文文许久，终还是败下阵来：“是，你猜对了。”


    两股大势力明争暗斗多年，都是为了谋夺天下江山。在他们层层剥削腐朽下，百姓苦不堪言，朝堂政令难以下达。看似光鲜的盛大皇朝，其实根子早已腐烂。


    龙睿亓抬眸，想起那日分别时南宫礼嘱托。他说：“天下已乱，我既无力拨乱反正，趁着起义，不若就替这天下重新择一明君。”他们本就是少年情谊，而他也正如他预料，被“昏君”迫害，不得不反。


    龙家掌有军权，各方势力之中，显然是胜算要大些。可如今握着权柄的乃是他叔伯，他不过一介小辈，若非陛下暗中相助……


    思绪回笼，龙睿亓注视着面前站的笔直的女子。他没有为难文文，只轻声提醒：“此番入宫，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危。”


    文文目光未变，坚定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