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蹙眉颔首，若是按着宋远婷所说，豆腐方子加上四百两银子，的确足够寻常人家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皇帝抬眼扫了宋远廷一眼，声音阴晴不定地问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草民不敢有半点隐瞒，草民虽未入朝堂，却也懂得欺君之罪的道理。


    若陛下不信，可以将那宋老汉夫妇一并传来，问个清楚。


    且草民先前在看到宋玉娘时便感觉事有蹊跷。


    故而早早便让人给村里带信儿，将名杨村的村长和不少村民都请到京都来了！”


    听宋远婷如此说。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以琢磨。


    “你的意思是……你很早就怀疑宋玉娘是刻意接近？”


    “起初倒也没有怀疑。但自打老鸨打上门来，草民便有了怀疑。


    那老鸨凶悍的很，又能轻易查到宋玉娘来了宋家。这样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弱女子轻易逃了？


    再有，宋玉娘虽表现得十分可怜，但她眼中对宋家财富的贪婪是藏不住的。


    她当时以死明志，可我却没看出她有多少想死的意思。


    如果没有老鸨那么一闹，宋玉娘甚至都没打算把这些事告诉我们。


    还有，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宋玉娘减少外出，但她却好像故意似的，常常在周围百姓面前刻意出现。


    原本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宋老汉夫妇出现，宋玉娘突然跳出来指责草民。草民才恍然大悟。


    若宋玉娘只是一个妓子的身份，那么无论她说什么，旁人都不会轻易相信。


    但倘若他是草民认定的亲妹妹，事情就会变得不同。


    草民觉得，昨日宋家门前的一幕无论是时间还是时机都实在太巧合了些。”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扫过宋远廷，眉头微蹙，似在思考。


    半晌，他才冷声说道:“宋家一门四进士，又出了文武状元。


    这样的门风乃是我大渝的榜样。若真是有人故意设计，朕必要严惩。


    但是宋远廷……若事情并非如你所说。那你宋家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宋远廷闻言立刻跪地叩首:“草民不敢欺瞒陛下，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


    皇帝转头看向一旁的内侍，朗声道:“你去替朕查查。看看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内侍恭敬应下，而后便带着宋远廷一路出了宫。


    晋王和燕王对视一眼，两人面色未变，心境却是天差地别。


    宋府门前，宋老汉夫妇和宋玉娘又按着神秘人的交代前来吵嚷。


    宋远廷扶着内侍下车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内侍嫌弃地蹙了蹙眉，而后夹着嗓子问道:


    “宋老汉夫妇何在？宋玉娘何在？”


    三人闻言，立刻停止了吵闹，转身朝宋远廷和内侍的反向看过去。


    一见宋远廷，宋老太立刻激动地扑了上去，但内侍身边还有其他小太监。


    不等那泼妇扑到跟前，便已被粗鲁地拦下。


    “你们拦我做什么？你们不去抓那个不养爹娘的畜生，却来为难一个老太太。


    没天理了！没天理了！”


    宋老太又拿出她撒泼打滚的那一套，只是这招对宋远廷和宫中内侍都没有半点作用。


    内侍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让她冷静冷静。”


    小太监闻言立刻走上前去，抬手便是两巴掌。


    宋老太不可思议的捂着脸，双眼怒睁，反应了两三秒后，忽然坐在地上大号起来:


    “宋家只手遮天，纵人殴打亲娘了！”


    宋老太的哭声震天响，很快便又引来一群围观的人。


    可这一次，还不等人们议论，方才那小太监便又狠狠地扇了宋老太五六个巴掌。


    宋老太的鼻子和嘴角都渗出血来。当下也吓得不敢再哭号了。


    “杂家是陛下亲自派来调查宋家事情的。你这老妇，最好是能好好说话，不然杂家不介意让你再冷静冷静！”


    宋老太立刻就吓得没了动静。一旁的宋老汉和宋玉娘也乖乖闭了嘴。


    内侍对三人的表现很满意，便冷哼一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现在可以细细说来了。”


    宋老太一听这话便又来了精神，可她刚想撒泼，便看到内侍烦躁的眼神。


    宋老太硬是把情绪压了下去，第一次好声好气的开始说话。


    只不过说的还是昨日那些个咒骂宋远廷的言语，唯一不同的是，她没再撒泼，说话间也多少注意了用词。


    等到宋老太自顾自的抱怨完后，内侍才夹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宋远廷见状，冷笑一声，而后对宋老太提醒道:


    “这可是陛下身边的人，若你所言有虚，便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宋老太闻言身体一滞，但很快却又梗着脖子，嘴硬道:


    “我所言句句属实。怎么就欺君之罪了？”


    正说话间，宋家四个儿子以及三郎也都回到了宋府。


    三郎驾着马车，车内似乎还有旁人。


    宋远廷看了三郎一眼，三郎微微颔首。


    宋远廷再次转身，鄙夷的扫过双颊肿得老高的宋老太，冷言道: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郎从马车上请下了四个人。


    分别是名杨村村长、赵老汉还有同村两个宋家的邻居。


    宋老汉一见便傻眼了，反倒是宋老太还故作镇定。


    宋玉娘年幼离家，倒是不知后面的事情，所以神色间只有困惑，倒并无其他不妥。


    宋远廷没搭理神色各异的三人，而是对皇帝派来的内侍恭敬禀告道:


    “公公，为了自证清白，草民不得不劳烦名杨村的村长和几位有威望的老人到京中走一趟。


    当初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都清楚。”


    内侍点点头，并未表现得多么高傲，反而对宋远廷很是恭敬。


    内侍转身看向村长和赵老汉几人，夹着嗓子问道:


    “把你们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吧！”


    赵老汉脾气最急，当下就指着宋老汉夫妇咒骂道:


    “你们这些丧良心的，一直吸远廷的血，如今都断亲了，你们还不放过他吗？”


    面对赵老汉的指责，宋老太毫不畏惧，她反而对内侍说道:


    “这老不死的和宋远廷是亲家，他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呢？”


    内侍蹙眉，看向宋远廷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