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书房内，门窗紧闭，气氛压抑。


    季父，也就是礼部尚书季昭宪，坐在主位，眉头紧锁。


    季寅和季玄分坐两侧，都神色各异。


    “父亲，如今看来，谢家二房是指望不上了。”季寅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谢若瑶那个蠢妇，除了添乱毫无用处。我们季家若想翻身，必须另寻他路。”


    季玄立刻附和，眼中闪烁着精光，“大哥说的是。眼下就有一条现成的通天路！”


    “如今还有什么路可以走？我们这一头当年偏帮着三皇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季昭宪叹了一口气，“如今王朝更迭，从前和国公府就是死对头，如今更是更难得到青眼。为父在朝堂上，日日遭受白眼，被文官们排挤，只怕往后日子更是难熬。”


    “未必是死路一条。”季玄在一旁摸着下巴，想出了新的主意。


    “什么路？”季寅当即转头问道，“什么路是当下，能破解家里困局的。”


    季家如今风光大不如前，季寅和季玄科举无名，眼见着年纪越来越大了，实在是焦急的很。


    只听见季玄压低声音，“东宫太子谢凭舟。”


    季昭宪抬起眼，浑浊的眼中透出一丝光亮，“你是说……”


    “没错！”季寅接过话头，语气热切起来，“太子如今地位稳固，深得陛下信任，将来这天下必是他的。东宫如今只有太子妃姜氏一人，虽说太子态度强硬，但自古以来帝王之家，岂有长久专情之理？更何况是为了平衡朝堂，开枝散叶。”


    “哥哥说的不错。”季玄也在一旁附和，“咱们家映棠年纪正当，容貌才情在京中也是拔尖的，至今未曾婚配，岂不是天赐良机？若是能将映棠送进东宫，哪怕只是个侧妃，凭她的样貌手段，还怕得不到太子宠爱？只要她能生下皇子，我们季家便是皇亲国戚，何愁前程？”


    季昭宪显然被说动了，捻着胡须沉吟，“话虽如此……可太子对太子妃的专宠人尽皆知，只怕不易啊。而且映棠那丫头，性子倔强，自有主意，她与那姜宁早年还有些过节，虽然后来据说化解了，但让她屈居姜宁之下，日日请安问礼，只怕她……”


    “父亲！”


    季玄急忙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们家是什么光景？由不得她任性。再说了，太子何等人物？英武不凡，气度超群，多少女儿家梦寐以求？妹妹见了，未必就不动心。只要她肯，以她的聪慧，在东宫站稳脚跟并非难事。届时，太子妃有孕在身，正是妹妹的机会。”


    一家三口越说越觉得此事是拯救家族的救命稻草，仿佛已经看到了季映棠得宠，季家飞黄腾达的景象。


    然而，当这个完美的计划被透露给季映棠时，引起的却是滔**火。


    “什么？让我进东宫？给谢凭舟当侧妃？”


    季映棠猛地从绣墩上站起，漂亮的杏眼里满是震惊和怒意，“你们疯了不成？我不去！”


    她胸口剧烈起伏，想起姜宁，心情复杂。


    她们二人年少时确实是死对头，争强好胜互不相让。但后来经历了一些事，反而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虽不算密友，却也早已化干戈为玉帛，彼此尊重。


    让她去和姜宁共事一夫，日日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无比膈应和羞辱。


    “让我屈居姜宁之下，看她脸色过日子？绝无可能！”季映棠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她一贯的骄傲，“我季映棠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做这等自轻自贱之事。”


    季昭宪见她反应如此激烈，苦心劝道，“映棠！你莫要任性。那谢凭舟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手段能力皆是顶尖，你若是能得他青眼，生下皇子，以你的才智，将来母仪天下也未必不可能。那才是真正的尊荣，何必计较一时长短？”


    “尊荣？”季映棠冷笑，“靠着谄媚男人，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换来的尊荣，我不要也罢！父亲，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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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季寅见硬的不行，立刻换上一副愁苦面容，开始来软的。


    “妹妹，你当哥哥们愿意如此吗？实在是家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看那岳家的下场……我们季家如今在朝中举步维艰，父亲年事已高，哥哥我又……若再没有依仗，只怕覆灭就在眼前。你忍心看着祖辈基业毁于一旦，看着我们全家流落街头吗？”


    季玄也在一旁帮腔，唉声叹气，“是啊妹妹，就算不为我们想，也为你自己想想。你如今年华正好，难道真要蹉跎岁月？太子殿下龙章凤姿，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过几日宫中设宴，你随我们一同去，远远瞧上一眼，说不定……就见倾心了呢？届时，就不是我们逼你，而是你自己愿意了。”


    一家子人围着季映棠，又是诉苦，又是哀求，又是描绘美好前景，软硬兼施。


    季映棠看着父兄们焦虑而带着期盼的脸，听着他们口中家族岌岌可危的处境，心中一片冰凉。


    她知道自己再反对，也拗不过整个家族的意志。


    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把她当成一件可以换取利益的工具。


    她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压下喉头的哽咽和满腔的愤怒。


    良久，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疲惫的漠然。


    “好了，别说了。”她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宫宴……我去便是。但见不见得上，喜不喜欢，由不得你们，也由不得我，看天意吧。”


    她这算是暂时妥协了。


    季昭宪和季寅季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松了口气，只要她肯去，就有机会。


    “好好好，这才是爹的好女儿。”季昭宪脸上露出笑容，“快回去好好准备，定要在那日惊艳全场！”


    季映棠不再看他们，转身快步离开书房。


    一回到自己的闺房，季映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