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磊连忙应声，小跑着去村部打电话。


    村民们听到王晓苑的话，再看着菌床上那实实在在的希望，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肚子里！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担忧和恐惧！


    “成了！真的成了！”


    “思港哥太厉害了！”


    “老天开眼！咱们有救了！”


    欢呼声、哭泣声、激动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刘远旻村长老泪纵横，拄着拐杖的手激动地发抖。卢采萍紧紧握着陈思港的手，眼泪不停地流，却是喜悦的泪水。


    王晓苑没有理会村民的狂喜。她走出地窖，来到村部。陈思港被安置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卢采萍正小心地用勺子给他喂温糖水。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王晓苑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昏迷中的陈思港。这个浑身脏污、疲惫不堪、甚至有些狼狈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那不是金钱或权力的光，而是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来的、如同百炼精钢般的意志之光！


    她看了很久，然后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纸笔，伏在旁边的破旧木桌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陈思港是被一阵强烈的干渴和头痛唤醒的。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村部熟悉的、布满蛛网的房梁。喉咙火烧火燎，头痛欲裂。


    “水……”他沙哑地吐出个字。


    “阿港！你醒了！”卢采萍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清凉甘甜的糖水被小心翼翼地喂进他嘴里。


    陈思港贪婪地喝了几口，意识才渐渐清晰。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地窖、菌丝、破土而出的蘑菇头……王晓苑！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又跌了回去。


    “别动！你太累了！”卢采萍赶紧按住他。


    “蘑菇……怎么样了？”陈思港抓住卢采萍的手，急切地问，声音嘶哑。


    “好！好着呢！”卢采萍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用力点头，“都长出来了！好多小蘑菇头！王…王经理也看过了！”


    陈思港的心稍微落定，这才注意到村部里还有别人。王晓苑就站在窗边，背对着他，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刘磊垂手站在一旁。


    “醒了？”王晓苑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像两把手术刀，似乎要把陈思港从里到外解剖清楚。


    陈思港挣扎着想坐起来，卢采萍连忙扶着他靠在床头。他迎向王晓苑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只有疲惫下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王经理，三天，一百斤蘑菇原基，我做到了。你，满意了？”


    “满意？”王晓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义不明的弧度，“陈思港，你以为，这就够了吗？”


    她走到床边，将刚才写好的那张纸，轻轻放在陈思港盖着的薄被上。


    “看清楚。”


    “这是新的条件。”


    陈思港低头看去。纸上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


    投资协议（补充条款）


    甲方：王晓苑


    乙方：陈思港


    鉴于乙方在极端条件下成功培育出鲜蘑菇原基，初步证明其项目潜力及执行能力，甲方追加投资如下：


    追加投资款：人民币伍仟元整（￥5000.00），用于南山酱菜厂设备采购及原料储备。


    提供北山食品厂酱菜生产线技术顾问一名，为期一个月，协助酱菜厂工艺调试及工人培训。


    协助乙方打通部分酱菜原料（如辣椒、萝卜、豆角）的本地供销渠道。


    乙方承诺：


    自本协议签订之日起，一个月内，南山酱菜厂正式投产，并产出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首批成品酱菜。


    首批成品酱菜产量不低于一千斤。


    投产后三个月内，酱菜厂实现稳定盈利，并开始偿还甲方投资款及利息（利息按信用社同期贷款利率计算）。


    违约责任：


    若乙方未能按期达成上述任何一项承诺，则视为乙方重大违约：


    乙方须立即归还甲方全部投资款（含前期借款及本次追加投资）及利息。


    南山酱菜厂项目所有权（含土地、厂房、设备）无条件归甲方所有。


    乙方永久退出该项目，并不得在本地从事同类行业。


    白纸黑字，条款清晰，条件优厚的惊人！五千块追加投资！技术顾问！供销渠道！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但后面的承诺和违约责任，也苛刻得令人窒息！


    一个月投产！一千斤成品！三个月盈利！


    这比三天种出蘑菇，难度只高不低！酱菜厂现在只有个地基和搭了一半的棚子！设备、工人、工艺、原料、销路……全是问题！一个月？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违约的代价……是倾家荡产，净身出户！


    卢采萍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脸色瞬间煞白，紧紧抓住陈思港的手，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肉里，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阿港…不能签…这…这太……”


    陈思港死死盯着那张纸，胸口剧烈起伏。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狂喜瞬间被这盆冰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冰冷和滔天的怒意！


    王晓苑！她根本就没想过放过他！之前的撕协议、给钱、给技术，都只是诱饵！她就像个最精明的赌徒，看着他在赌桌上用命搏回一点筹码，立刻就把赌注翻倍，逼他押上全部身家性命，进行一场更大的、几乎必输的豪赌！


    “王晓苑！”陈思港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调，“你他妈是在耍我？三天蘑菇刚有点希望，你就立刻要把老子往死路上逼？一个月投产？你当老子是神仙？”


    “耍你？”王晓苑微微俯身，靠近陈思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种掌控全局的强势，“陈思港，我是在给你机会！一个真正翻身的机会！一个能把何永寿那种垃圾彻底踩在脚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