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此其罪七也
作品:《被诬科举舞弊?一篇六国论惊天下》 阁老、重臣们眉头紧锁。
从政为官这么些年,这种情况也还是第一次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新科进士们侧目而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竟敢在琼林宴上当众顶撞天子?
好胆!
陆临川也是一愣,没想到对方言辞如此激烈。
宴会上的酒也没这么上头啊……这是要不惜以性命为代价来攻击自己?
他当然没忘记程砚舟去年因为犯言直谏,被关进诏狱的事。
由此可以看出,皇帝的心胸并没有那么宽广。
唐元湘这都不是犯言直谏,属于贴脸开大,未必能活着身退……
如果有人不惜用生命来攻击你,那他的武器再简陋,也必须引起足够的注意。
这已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而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陆临川渐渐收起轻视的心态,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稍远处,顾宣、马伯远等人已全然大惊失色。
这跟提前谋划的大不相同,怎么突然就变成指着皇帝骂街了?!
他们本意是想通过今日发难给陆临川强行打上一个严党的标签,令其在士林中身败名裂、难以自处,若能使皇帝心生芥蒂,更是锦上添花。
为此,精心筹划多时,反复推敲奏对之辞,设置语言陷阱,甚至预先模拟殿中应对之策,试图营造出陆临川结党营私、欺君罔上的假象,使其百口莫辩,却没想到第一步就出了岔子……
怎么选出了这么个人来打头阵?
唐元湘是疯子?!他要死谏博直名……
不好,我们被他坑了!
反应过来的众人如坠冰窖,欲哭无泪,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李文远再也按捺不住。
若皇帝较真起来彻查,那他们来找自己的事肯定瞒不住,到时候严党之人再一煽风点火,那这事就变成他策划的了,这如何得了?
李文远当即喝道:“唐元湘!琼林宴乃国朝大典,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君前失仪,该当何罪!还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挥手打断。
唐元湘引经据典,用圣人之言讽谏,让想维持明君人设的姬琰不得不压制怒火。
这些读书人仗着清议之风、言路大开,竟敢如此放肆?!
想当初太祖视朝时,哪个文官敢如此蔑视君上?!
说到底还是军备废弛,没有一支忠心且强大的军队作为后盾。
若国朝勋贵们才堪大用,若京营精锐尚在,这些文官岂敢如此放肆?!
有百万雄师在手的皇帝,便不再需要成为他们口中那所谓“明君”……
姬琰沉默半晌,才冷冷道:“好,那你便说说,陆临川这七宗大罪从何而来?若有一句虚言,朕定不轻饶!”
唐元湘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只要能把话说完,然后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便心满意足。
他郑重地揖了一礼,便开始了滔滔不绝地发言:“陆临川身陷科扬舞弊之案,本当收罪待勘,静候天听。然此獠包藏祸心,竟作《六国论》以饰非。文中‘赂秦力亏’之语,阴刺国策,以割地亡君暗喻圣躬。此文流毒闾阎,致愚氓妄议庙堂,谤讪天威。此獠以妖言惑众,以诡辞乱法,其心可磔!欺君罔上,此其罪一也。
“陆临川所著《六国论》,曲学阿世,与奸佞之人沆瀣一气。杜相方罹缧绁,此獠旋得脱罪,未历三司会审竟复功名。会试阅卷间,奸党鹰犬为之斡旋,百计回护,致其非但未黜,反窃会元之尊。此等行止,实为附膻逐臭,谄事权门。结党营私,此其罪二也。”
听到此处,姬琰不由冷哼一声。
这明显是颠倒黑白、牵强附会。
《六国论》一文,虽受到居心叵测之徒利用,煽动民间不满情绪,聚众闹事,围住了刑部衙门,但与陆临川何干?
在此期间,他一直在大牢里关着。
至于阴刺国策、结党营私,更是无稽之谈……
唐元湘的声音没有停止,气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抑扬顿挫:
“陆临川殿试策文,妄言‘吏治崩坏,赋税失均’,悍然诋毁祖宗成法。复以‘武备弛废’危言耸听,尽隳武勋边将整军之功;更以‘漕耗糜巨’恶语中伤,尽掩漕署廿载勋劳。其策问通篇毁谤,动摇国本。近作‘危楼欲坠础’之句,隐刺九重基业将倾。谤讪朝政,此其罪三也。
“殿试之日,司礼监秉笔魏忠亲临陆獠案前,附耳密语移时。阉竖与外臣私相授受,实犯天规。未几魏阉即面圣称誉,盛称其才。阴结宫掖,交通内侍,此其罪四也。”
侍立在姬琰身边,存在感极低的魏忠猛然一愣。
这里面怎么还有自己的事?
感情“交通内侍”,交通的是他?
天地良心,他跟陆临川可只见过一面啊!还是皇爷吩咐的!
这狗娘养的读书人真是见缝插针,什么罪名都敢往上扣。
他在皇爷面前夸陆临川的事,这厮是怎么知道的?定是无端臆造……
魏忠越想越心惊,忽然对陆临川生出同情。
这群人为了构陷政敌,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心思歹毒,令人发指!
唐元湘的声音却如连珠炮似的还在继续:
“陆临川自抵京华,处心积虑盗名欺世。囹圄作《六国论》已属跳梁,复题《清平调》于章台以媚俗。假‘为天地立心’之虚言,饰奸伪而充高洁;琼林宴中作‘冻死骨’之诡辞,惊四座以博浮名。全失状元端方之体,徒显市井鬻技之态。沽名钓誉,此其罪五也。
“陆临川身膺士林冠冕,竟溺迹北里,狎昵娼优。醉仙楼诸妓常与赠答淫辞,同席共盏。出入勾栏如履庠序,交接粉头若晤鸿儒。衣冠禽兽,廉耻尽丧。败坏纲常,此其罪六也。
“陆獠狡若狐鼠,专擅揣摩上心。陛下甫露更化之兆,即阴结同侪附和新政;圣躬稍显整军之志,立倡‘武备鼎革’以逢迎。琼林宴间窥得至尊厌弃谀辞,遽作讽诗以邀宠。此等窥伺天心之术,效齐之易牙烹子媚上、类楚之靳尚袖金惑君!妄测圣意,此其罪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