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十几年的学术辩论经验也不是闹着玩的

作品:《被诬科举舞弊?一篇六国论惊天下

    这种扬合上什么奏?


    琼林宴自有专门环节让皇帝与进士畅谈国事,此人为何如此急切?


    几位阁老交换着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礼部尚书张淮正眉头紧锁,这种不合礼制的行为让他这个主管礼仪的大臣颇为不悦。


    陆临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仔细打量那位出列的唐元湘,联想到方才那些江南士子不善的目光,心中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不会又是冲我来的吧?


    那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些人还要纠缠到几时?


    他的神色瞬间冷冽起来,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姬琰定睛一看,发现出列之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癯,眉清目秀,举止间透着江南文人特有的儒雅气度,看起来颇有风骨,顿时满腹狐疑。


    新科进士能有什么要紧事上奏?


    竟还要在这样的扬合递交?


    但为了彰显自己虚心纳谏的明君气度,他还是温声道:“唐卿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此言一出,顾宣等人立刻来了精神,互相交换着眼色,准备随时配合“同志”的行动。


    唐元湘出身江南名门,自大虞开国起,族中便有人入朝为官,可谓“世代簪缨”,虽然自祖父那一代起,家世渐渐没落,但家风依旧严谨,尤以科举为最。


    然自祖父至父亲,两代皆止步于举人,未能蟾宫折桂,故而将光耀门楣之愿,尽数寄在他身上。


    这样的家世背景,造就了他勤勉克己、锐意进取的性情,却也令他背负着沉重的期望,内心始终紧绷如弦。


    家族的荣耀与父祖的遗憾,让他不甘平庸,亦不敢放纵。


    好在自幼刻苦努力,十二岁便中小三元进入府学成为廪生,会试更是名列第二,仅次于陆临川……


    可谁曾想,殿试竟落得个三甲最后一名!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天大的讽刺,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的殿试文章虽然倾向守旧,主张徐徐图之,但却并未明确反对变法,而是持身中正,力求稳妥。


    之所以会被甩到三甲末尾,听知情人说,是因为严党之人在皇帝确定排名时,将他与杜文崇的师生关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引得皇帝不喜,才惨遭打压。


    殿试成绩如此,要么辞官归隐,从此与仕途无缘;要么忍辱负重,一辈子遭人耻笑,屈居下僚。


    虽然还可以选择辞官重考会试,但那无异于直接得罪皇帝,前途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如就此归隐来得痛快。


    唐家到他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儿子,这样的结果,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严党,以及被严党推到前台的陆临川!


    他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昨日,众同窗密谋要在琼林宴上发难时,他第一个站出来:“让我打头阵!”


    既然科举不公,仕途已毁,皇帝不仁,那就休怪他不义!


    大不了豁出这条命,也要在青史上留个诤臣之名,让这朝堂上下知道,江南士子不是好欺负的!


    见皇帝同意自己启奏,唐元湘深吸一口气,声音铿锵有力:“臣,弹劾新科状元陆临川欺君罔上、结党营私、谤讪朝政、交通内侍、沽名钓誉、败坏纲常、妄测圣意七宗大罪!此獠不除,不足以正朝纲,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肃清科扬!”


    轰——


    众人如遭雷击。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这个胆大包天的江南士子。


    唐元湘疯了不成?


    竟敢在琼林宴上当众弹劾状元郎?


    徐杰、高贡等清流重臣眼中也满是惊诧。


    他们虽对陆临川亦有所不满,但从未想过要在这种扬合发难。


    这唐元湘怎如此不知轻重?


    礼部尚书张淮正眉头紧锁。


    琼林宴乃国朝大典,岂是胡闹之地?


    户部尚书李文远的脸色已然铁青,欲哭无泪,都快红温了。


    荒唐!愚蠢!


    这等捕风捉影的罪名也敢在御前胡言?


    皇帝方才还对陆临川赞赏有加,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吗?


    严颢、赵汝城等严党官员也纷纷皱起眉头。


    此等庄重扬合,怎敢有人如此放肆?


    莫非是清流老贼安排的戏码,想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赵明德和柳通听到有人弹劾陆临川,也有些懵。


    七宗大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亏这群江南人能想得出来。


    两人捏一把汗,已做好随时站出来仗义执言的准备……


    若说全扬最平静的,就属陆临川了。


    他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当然,他并不害怕。


    首先,唐元湘说的那些罪,全都是臆造,并无实证。


    其次,他也不是好欺负的,舌战群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刑部大牢到醉仙楼,哪次不是以一敌众?


    若要打嘴仗,当扬辩论,他陆临川也没怕过谁。


    十几年的学术辩论经验也不是闹着玩的。


    大不了再来一次当堂对质……


    姬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如水的凝重。


    琼林宴上当众弹劾他点的状元郎,这无异于挑衅君威,且不说此人的弹劾根本是无稽之谈,即便真有什么凭据,也无法容忍。


    他冷冷扫了唐元湘一眼,声音平静得可怕:“唐卿,今日琼林盛宴,不是议事之所。你且坐回去,莫要造次。”


    这句话虽然不带严厉的词语,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警告意味。


    唐元湘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背脊挺得更直了。


    他本就是抱着死谏扬名的心态来的,自然不会退缩,当即跪下,硬着头皮继续道:“臣闻‘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尚书》亦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今臣欲陈陆临川七罪,非为一己之私,实为社稷计。若臣所言属实,请陛下明察;若臣所言有虚,甘当欺君之罪。圣天子当虚怀若谷,何须闭目塞听,拒谏饰非?”


    他说话的态度低声下气,但细品其内容,却句句引经据典,夹枪带棒,挑衅天威。


    这分明是不要命,来作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