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人若能为朝廷所用

作品:《被诬科举舞弊?一篇六国论惊天下

    赵汝城与刘文焕本想来私下见一见陆临川,了解他的真实想法,通通气,却没想到恰巧听见对方在针砭时弊。


    “等等,先听听他要说什么。”赵汝城抬手示意。


    “好。”刘文焕自然不会忤逆这位上官兼同党的意思。


    两人驱退身后的差役,鬼鬼祟祟地附耳倾听。


    ……


    “哪三变?”程砚舟兴致盎然。


    结合前世明朝的情况和原身的相关记忆,陆临川分析道:“吉尔哈池打破旧时部落界限,创立八旗制度,使昔日各自为生的渔民,蜕变成了令行禁止的铁骑。他们每个旗丁都要自备铠甲兵器,平日为民,战时为兵。这意味着女真随时可以动员数万精兵,却不需要维持常备军的开销……此变在军制。”


    “确实如此。”程砚舟若有所思,“萨尔浒之战时,他们调兵迅捷异常,打得边军措手不及……朝中也有人上书直陈过这一点,可惜领军的魏国公并不以为意,才导致惨败……那其二呢?”


    陆临川继续道:“女真人每年南下打草谷,除了掳掠人口、粮食外,还掳走我边镇工匠,因此学会了冶铁铸炮之术。如今建州精铁所制的箭头,已与我边军精锐不相上下,更别说其他武器、农具……此变在匠作。”


    “不错。”程砚舟点头称是,“去年辽东军报说,建虏军中竟有了火器营!据说还是投降的边军火炮手在训练他们。”


    他瞬间严肃起来,对陆临川接下来要说的话更感兴趣了。


    “三变在农事。”陆临川缓缓道,“他们招纳汉人流民,在浑河两岸开垦良田,逐渐定居下来,侵蚀我边州土地。昔日靠劫掠为生的部族,如今粮仓里堆满了稻谷。据我所知,他们甚至学会了轮作制,一季麦一季豆……定然在积蓄实力,以图南下侵占中原。”


    “贼子其心可诛!”程砚舟倒吸一口凉气,“有此三变,女真做大也就不足为奇了。”


    要知道,农耕是汉民族的重要根基,也是华夏文化绵延数千年的物质保障。


    这些鞑子学了去,在辽东扎下根来,所图定然不小。


    “没错。”陆临川道,“若不加以遏制,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


    牢房外。


    赵汝城与刘文焕听完陆临川的分析,皆露出震惊之色。


    “如何?”刘文焕问。


    “能有如此独到的见解,绝非迂腐的读书人。”赵汝城感叹道。


    两人也接触过不少边关奏报,对建州女真的分析,也是要么见识不够,要么不成体系。


    从未有人能将其崛起的根源剖析得如此精辟与透彻。


    原本只当陆临川是个博闻强记、文章锦绣的读书人,却不想对边关局势也有如此深刻的洞见。


    此人若能为朝廷所用,加以培养,必是栋梁之才。


    严党的名声虽然很糟,但他们却是以实干见长,这一点与动辄谈祖制、引经据典空谈的清流不同。


    否则,先帝和今上也不可能容得下他们。


    贪是贪了点,但活是真的在用心干。


    ……


    陆临川目光凝重:“所以单靠征讨,已难奏效,必须另辟蹊径。”


    其实以中原天朝的体量,若编练新军、配齐火器,暴力横推也没有难度,但眼下大虞承平日久,军制糜烂,军队战斗力极其拉胯,武勋也失了心气,难堪大用,文官又不重视军事,故而只能采取羁縻之策。


    “那该如何是好?”程砚舟问。


    陆临川缓缓道:“他们既然学了我们的长处,我们就要攻其根本……无非也是三点。”


    “愿闻其详。”程砚舟正色道。


    “其一在边境互市。”陆临川随手在地上画了个圈,“女真缺铁少盐,全靠边市贸易。若能严控铁器、硝石流通,不出三年,其战力必损。”


    程砚舟点头:“这倒是釜底抽薪之策。不过,边关将领多有中饱私囊者,还有许多商人卖国求财……”


    “所以要双管齐下。”陆临川来了精神,“一边整顿边贸,一边提高互市价格。让他们买得起,却买不起足够的量,使其在民间成为奢侈品,再以盐铁厚赏赐贵族,挑拨其上下离心,弱其国力,而朝廷不费兵戈,可坐收渔利。”


    程砚舟眼睛一亮:“那其二呢?”


    “其二在人心。”陆临川道,“建州八旗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怀鬼胎。吉尔哈池能统一诸部,靠的是打破氏族旧制,但也得罪了不少守旧贵族。我们正该反其道而行,暗中联络那些被排挤的旧族,许以重利,助其复起。待其内斗不休,朝廷再以调停之名介入,或扶弱抑强,或分而治之,使其始终难以拧成一股绳。人心若散,纵有铁骑百万,也不过一盘散沙。”


    汉民族自古以来就是分化瓦解的高手,深谙“以夷制夷”之道。


    早在春秋战国,便有“远交近攻”之策;汉唐盛世,更擅用“羁縻怀柔”之术。


    中原王朝对付周边部族,往往不急于强攻硬打,而是先以利诱之,使其内部分裂;再以势压之,使其彼此猜忌。


    如汉朝对匈奴,一边以和亲稳住单于,一边暗中扶持左贤王;明朝对蒙古,一边封锁边贸,一边厚待归顺部落。


    这些手段看似温和,实则杀人诛心。


    让蛮夷自相残杀,而我坐收其利。


    待其元气大伤,再一举收服,可事半功倍。


    此乃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程砚舟捻须沉吟:“此计虽好,但见效恐怕……且需大费周折。”


    这样的计策需要长期布局,而朝中那些急功近利的大臣们未必有耐心等待。


    更麻烦的是,执行这样的策略需要大量银钱,户部那群铁公鸡肯定不会痛快拨款。


    “那其三呢?”他问。


    陆临川说得起劲,仿佛自己真成了指点江山的宰辅:“许其贵族子弟入中原读书,赐宅第、配婚宦门女子,再派僧道入其地传法……”


    程砚舟笑道:“让鞑子吃斋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