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进城试一试
作品:《她只想种田摆烂,世子却总想造反登基》 见再没有人提出异议,员外满意的挥了挥手,示意这场会议就此结束。
晒谷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余下几个妇人还在低声啜泣。
尤湘灵正要离开,忽然被人叫住。
“尤娘子……”郑木匠佝偻着背,那双常年握凿子的手抖得厉害。
他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注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布包:“这里有……有三两银子三百二十文钱,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全部家当。”
他直接将布包着的钱塞给尤湘灵。
尤湘灵一惊,正要推出去,郑木匠却死死按住她的手:“我的几个儿子都已经不在了,如今家里就剩我一个男人能去服役,若我也……”
他说不下去了,只把布包往尤湘灵手里塞。
那布包沉甸甸的,带着木屑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郑木匠,您这是要做什么……”
“听我说完!”郑木匠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却压得极低,“我媳妇身子不好,小闺女才十六岁……”他粗糙的手紧紧攥着,“若是……若是我回不来,求你偶尔去看看她们……”
差不多四十岁的男人落下泪来:“我这次去服役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就算能回来,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而她们孤儿寡母,我甚至不确定她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夏天。”
他说:“尤娘子,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又心善的人。我也知道这些钱少,但已经是家里所有的存款了。我只求你在我走后,能去看看她们,让她们能活下来就行……”
尤湘灵感觉掌心的布包突然变得滚烫。
“您别这么说……”她的声音哽住了。
郑木匠却突然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我知道你家也不宽裕……”
他抹了把脸,转身要走:“就当……就当是我厚着脸皮,将妻女托付给你吧。”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像是一棵被压弯的树。
尤湘灵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疲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
她低头打开布包,里面除了铜钱,还有一枚小小的桃木平安符——是郑木匠最拿手的雕工。
远处传来衙役的呵斥声,尤湘灵慌忙将布包塞进怀里。那枚平安符硌在胸口,像块烧红的炭。
她藏好东西,扭头看向员外,他正被仆人扶着坐上轿子,脸上是遮掩不了的得意。
那一刻,尤湘灵有些想不管不顾地杀了他。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杀了他不仅不会改变困境,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糕。
………………
尤湘灵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
卫玉书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捣药,见她回来,立刻放下药杵迎了上来:“怎么这副模样?”
“郑木匠……”尤湘灵声音发涩,将布包里的铜钱倒在桌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他把全部家当都给了我,托我照顾他妻女……”
卫玉书沉默地看着那些铜钱,有几枚已经磨得发亮,边缘都薄了。
他伸手轻轻抚过尤湘灵紧皱的眉头:“这不是你的错。”
“我一直在想,我能做什么?”尤湘灵情绪有些不稳定,“我好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王员外那个畜生,三文钱一天!三文钱就想买一条人命!”
卫玉书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到她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他轻拍着她的背,却不知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语在此刻是苍白无力的。
暮色渐浓,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他下定决心开口:“湘灵,我明日要进城一趟。”
“什么?”尤湘灵抬头,“为什么?而且你的伤……”
“不碍事。”卫玉书轻轻握住她的手,“让我试试看吧……若是顺利,或许能让村里免去这趟徭役。”
尤湘灵盯着他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你莫要哄我。若真有这等法子,为何不早说?”
卫玉书避开她探询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桌上的刻痕:“只是……姑且一试。”
看着他有些陌生的反应,尤湘灵忽然明白过来——他也没有把握。
“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我也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在城里也有认识的人,或许能帮上忙。”
卫玉书却摇头:“不了,这件事情,我想自己去做。”
“你想自己承担风险吗?”尤湘灵盯着他,“我不同意,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
“我会尽量规避风险的,”卫玉书抬起嘴角,尽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你若不放心,便和我一起去吧。我们分头行动,再约定好地点。我若没能及时赴约,你就来找我。”
尤湘灵仍不肯答应,他却拉住她的手:“相信我一次吧,湘灵。我毕竟,也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之辈,对不对?”
尤湘灵沉默了很久,才勉强点头:“好吧……那就,按你说的来。”
卫玉书点点头,伸手拂去她眼角未落的泪珠。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却又都显得那么单薄,仿佛随时会被这无情的世道吹散。
………………
第二天拂晓,尤湘灵和卫玉书便踏上了进城的路。
晨雾还未散去,路过村口时,那座修了一半的山神娘娘庙孤零零地立在路边,还未雕塑完成的泥像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进城的路比想象中安静。
沿途的田地大多荒芜,偶尔能看见几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在地里刨食。
晌午时分,城门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青灰色的城墙上爬满枯藤,守城兵丁正打着哈欠检查入城的百姓。他们随着人流缓步入城。
入城后,二人约定好见面的地点,就暂且分开。
尤湘灵独自转过两条街,西市的喧嚣声已隐约可闻。
忽然,一阵刺鼻的脂粉味飘来。
“哟,这不是咱们村那个会打猎的野丫头吗?”
尤湘灵脚步一顿。
张二姐正倚在一家绸缎庄门前的柱子上,身上桃红色襦裙鲜艳得扎眼。
她故意晃着手腕上的金镯子。
自告密事件过后,张管家在员外的运作下判处了斩立决,张二姐听人说是跑去了城里投奔她哥哥,自此不知所踪。
如今,倒是在这里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