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湘灵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卫玉书看起来也有点惊讶:“因为……你表现的很明显啊……”


    “啊?有吗?”尤湘灵震惊。


    “有,”卫玉书点头,“从厨房着火的那个时候起我就发现了。”


    尤湘灵不敢置信:“啊不是,你发现了就算了,你那么早就发现了?!”


    尤湘灵有点自我怀疑。


    但很快,她又晃了晃脑袋,坚定道:“那一定是因为你太聪明了,绝对不是我有问题!”


    她!绝对!没有!问题!


    她!没!错!


    “哦……”卫玉书缓缓眨两下眼睛,弯起嘴角,“嗯,是我太聪明了。你已经隐藏的很好了。”


    “是的没错,真相就是这样的,”尤湘灵点头附和,“虽然我有勇有谋,但奈何你老奸巨……足智多谋,一不小心被看出了破绽。”


    二人再度对视,不到一秒就默契地双双移开目光。


    紧接着,一同笑出了声。


    尤湘灵又很快收敛笑容,向他保证:“那个,我不是别有用心啊,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还有这个神奇的效果,这只能算意外之喜。”


    毕竟一开始,她真的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


    “嗯,我相信,”卫玉书毫不在意,“实际上对我来说是好事,因为这样一来,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那肯定的。”她坐起身理了理头发,能量回复的差不多了,她准备给卫玉书疗伤。


    然而,村子里突然传来铜锣声。


    ——那是员外有要事要召集村里人。


    尤湘灵皱了皱眉。


    她的身份有些特殊,能算平岭村的人,也可以不算。


    换句话说,就是她能去听,也能不去。


    她正有些犹豫,卫玉书却道:“虽然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不如去听一听吧?”


    他说:“多掌握一些情报也是好的,况且大家都在,员外不敢对你做什么。”


    “有道理。”尤湘灵本身也是想去的,卫玉书此番话不过多给了她两个理由。


    她起身下床,不忘叮嘱道:“那我先走了,你饿了就吃了个梨,饭我回来做。”


    虽然打猎到的野鸡没了,但梨还是在的。


    见卫玉书点头应下,她这才收拾收拾出门了。


    ………………


    尤湘灵刚到村口,就看见杂货铺的老李头蹲在路边,手里攥着旱烟杆,却连火都忘了点。


    “李叔,大热天的蹲这儿做甚?”尤湘灵停下脚步,掏出火折子替他点上烟。


    老李头深深吸了一口,火星明明灭灭:“丫头啊,我这铺子……开不下去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紧闭的木板门:“盐巴涨到五十文一斤,粗布一匹要三百文……乡亲们买不起,我也进不起货。”


    尤湘灵心头一紧。


    她上月还来买过针线,那时盐才三十文。


    想来,是因为天热大家收成都不好,眼看着就要来旱灾,各类物品纷纷涨价……


    正待细问,村里祠堂方向传来急促的锣声,夹杂着员外家新来的管事尖利的吆喝:“各家各户速来祠堂议事!迟了要罚粮!”


    老李头苦笑一声,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瞧吧,又要‘议事’了。去年议完加了三分租子,前年议完摊派修渠钱……”


    他颤巍巍站起来,拍了拍补丁摞补丁的裤子:“走吧尤娘子,横竖躲不过。”


    祠堂前的晒谷场上已挤满了人。


    尤湘灵踮起脚,看见王员外腆着肚子站在石碾上,绸衫被汗水浸透,活像只褪毛的肥鹅。


    他甚至还请来了衙役,身旁两个衙役挎着腰刀,目光阴鸷地扫视着人群。


    “县令大人有令!”员外抖开一张盖着红印的公文,“为抗旱救灾,即日征调壮丁修筑水渠。每户必出一丁,违者以抗命论处!”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村里有一老人拄着拐杖站出来:“员外老爷,去年修官道征去的后生,如今回来的还不到三成啊!”


    “放肆!”员外肥厚的巴掌拍在石碾上,“这是朝廷的恩典!管吃管住还给工钱,你们这些泥腿子别不识好歹!”


    尤湘灵看见站在前排的一嫂子突然跪倒在地:“求员外开恩!我家男人去年修堤落下病根,如今连炕都下不来啊!”


    员外冷笑一声,朝衙役使了个眼色。


    那衙役一脚踹开那嫂子,抽出腰刀架在她脖子上:“不去就按逃役处置!全家发配边疆!”


    晒谷场上鸦雀无声,只听见几个孩子的抽泣声。


    尤湘灵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不去!你们就是想逼死我们!”一声暴喝突然炸响。


    村里铁匠抡起打铁的锤子往前冲,却被另一个衙役一棍子打在腿弯处,扑通跪倒在地。


    员外眯起绿豆小眼,脸上的肥肉堆出一个假笑:“乡亲们莫急,听我把话说完嘛!”


    他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一个铜板,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每日工钱——三文钱!管两顿饱饭!”


    “三文?!”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愤怒的惊呼。


    老李头气得胡子直抖:“员外老爷,如今镇上最贱的粗饼都要两文钱一个啊!”


    员外不慌不忙地掸了掸绸衫上的灰尘:“这话说的,留在家里不也是等死?”


    他指着远处干裂的田地:“看看你们那些庄稼,还能撑几天?”


    他踱步到瘫坐在地的那名嫂子跟前,假惺惺地弯腰:“你是周家媳妇吧?你男人在家躺着,一天能吃上两顿吗?”


    又转向铁匠:“铁匠,你铺子里还有生意吗?”


    晒谷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几个孩子饿得啃手指的声音。


    “再说了,”员外突然提高嗓门,“这可是为咱们自己修水渠!等渠修好了,还怕没有好收成?”


    他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最迟三个月,准保让你们家人回来秋收!”


    他的保证就像是黄鼠狼站在鸡笼外面,和鸡保证自己不饿,绝对不会吃它,让鸡乖乖打开笼门走出来一样。


    尤湘灵看见周家嫂子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灭了。


    老李头佝偻着背,像突然老了十岁。


    铁匠的锤子“咣当”掉在地上,溅起一蓬尘土。


    远处山坡上,枯死的庄稼在热风中沙沙作响,像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


    员外满意地看着沉默的人群,他腰间那块玉佩晃啊晃,在阳光下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