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作品:《择枝而栖(双重生)》 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裕贞公主的脸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她朝身后的女官道:“去将韩行简找来。”
女官领命,裕贞公主又当着众人的面怒斥陆准二人,直至韩奇长孙韩行简匆匆赶来,她才对立在一旁脸色苍白的陆夫人道:“天寒地冻的,夫人还不快带世子下去换身衣裳。”
陆氏母子如蒙大赦,忙露出讨好的笑容,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落荒而逃。
至于韩临宵,他的义兄韩行简在来时已听女官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一来便对这个不省心的义弟怒目而视,无视他冻得发紫的双唇,冷声道:“回府,去祖父那儿领五十军棍!”
韩临宵自是不敢有二言,勉强行了揖礼,逃也似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裕贞公主又安慰了卫恕一番,谢明彦也在一旁悄声道:“阿恕姐姐放心,我一定禀明父王,明日,陆国公就等着被御史台参个屁滚尿流!”
裕贞公主也跟着颔首附和。
本以为陆准这次又要被重重提起轻轻放下,哪料裕贞公主与小郡王连英国公也要清算,拭雪这次才算真的体会到圣上对卫家的爱重。
她满意了。
经历了此事,那些在背后对打卫家主意的人,只怕慢慢地就会偃甲息兵了。
她的小得意卫恕都看在眼里,借着衣袖的遮掩,不重不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每一场宴饮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插曲,众宾客若无其事地散去,裕贞公主命女官将卫恕与谢玉山几人领到花厅取暖。略坐了小半个时辰,席面便摆上来了。
作为最受帝后宠爱的女儿,筵席做得自然是无可挑剔的。酒足饭饱,众宾辞别,谢玉山小尾巴似地跟在卫恕身后,邀请他明日到府上作客。
卫恕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谢玉山脚步一顿,霎时红了眼眶,“阿恕姐姐也觉得玉山惹人厌烦吗?”
说实话,卫恕虽与院里的几个女使朝夕相对,实则并不懂得如何与女郎相处,见谢玉山泫然欲泣,立时簇起眉宇,语气也不由得软了几分,“我并没有那样想。”
“那阿恕姐姐为何不愿与玉山结交?”谢玉山微微仰着脸,眼眶红红,跟只小兔子似的,“我初来乍到,也没几个朋友,只有阿恕姐姐愿意与我说几句话,原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好了,我去还不行吗?”卫恕一个头两个大。
谢玉山这才破涕为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玉山恭候姐姐大驾。”
她欢喜地走开了。
拭雪很看不惯谢玉山哭哭啼啼的做派,心中鄙夷不已,但令她更生气的是卫恕,人家哭一哭,他就举双手投降,怪不得总说爱哭的孩子有奶喝,可见装得再像女孩子,却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铮铮男儿的事实。男人嘛,不都喜欢这一套。
生气肯定是生气的,但现在不是乱发脾气的时候,拭雪兀自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这不快抛诸脑后。
越过影壁,车辇已停在门口,等在那儿的还有韩行简。卫恕料定他有话要跟自己讲,便走上前去,喊了句阿兄。
韩行简道:“三妹妹,韩临宵已领了罚,祖父已命人将他送往边关历练,明日出发。”
瞧,韩家子女,不论行事还是说话,绝不拖泥带水,个个爽利得很。拭雪听了,心情不说多舒畅,至少凝结的眉头稍稍松开了。
卫恕颔首,“也好,去边关历练几年,回来后不说脱胎换骨,至少也是行止有度了。”
韩行简苦笑:“但愿吧。”
卫恕道:“若还不改,下次便不是被我踹下水里那么简单了。”
韩行简失笑,“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正事说完,是时候打道回府了。街上虽人来人往,却都晓得避让,车辇走得还算顺畅。
拭雪跟在车侧,面无表情,走到四平八稳,突然,垂帘被掀开,露出卫恕的半边俊脸。
“拭雪,上来,给我捶捶腿。”
作为奴才,要有奴才的自觉,拭雪便顶着掬露几人怪异的目光上了车辇,话也不多说,直接跪到铺着厚毯的车舆上,一言不发地替卫恕捶起腿来。
卫恕莫名心慌,觑觑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怎么了?起来。”
拭雪动作未停,“公子不是命奴婢捶腿么?”
“我腿好得很。”卫恕说着,抓着拭雪的胳膊欲将她提溜上来。
拭雪面无表情地抽出手,避让到一旁,“公子腿既无事,诓奴婢上来,所为何事?”
卫恕自与拭雪互通心意后,最听不得她一口一个奴婢,这是她在跟他置气的征兆。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我不是已经教训了那两个伧夫了么?怎么,这口气还未下?”
拭雪说不是这么一回事,卫恕见她吞吞吐吐,略一思忖,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又吃醋了。”
拭雪嫌弃地调开视线,本不想理他,想了想,何必憋着,憋坏了怎么办,于是仰了仰下巴,道:“公子待县主真与别个不同,先前也不是没有世家贵女邀你去府上作客,你都一口回绝了,怎么到了县主这,就答应了呢。”
酸溜溜的语气,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卫恕心道果然,对于自己一时的心软,他也觉得匪夷所思。沉默良久,直等得拭雪不耐烦,他才一本正经地回应:“大约是她的处境令我感同身受了吧。你也知道,圣上对已故庆王十分厌弃,致使她在上京城受到诸多冷待。我虽深受圣恩,却因身份的桎梏,只能游离在人群之外。我与她虽境遇不同,却是殊途同归,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就好像看见了我自己。”
所以才不忍心拒绝她吗?
拭雪似乎找到他们前世共结连理的原因了,因为惺惺相惜啊。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总之有些不好受。这一世,她虽短暂扳回一局,可谁知道这赌局是三回制还是五回制呢。这一次卫恕因为同情而妥协,就代表着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拭雪越想越气馁,垂头丧气的,活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
头顶传来卫恕的叹息,只听他道:“明日一早,我就命人去县主府上说一声,说我身上不爽利,无法赴约。”
拭雪诧异地抬头,乜斜着他,心口不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公子怎可失信。”
卫恕眼底立即涌出戏谑,“那就依你所言,我明日还是准时赴约吧!”
赴约赴约赴约,拭雪现在压根听不得这两个字,她承认自己就是这么小心眼,她就是不想卫恕与谢玉山接触,半刻钟也不行!
“你不许去!”拭雪拉长了脸。
卫恕强忍笑意,佯装不解,“这是为何呀?”
“因为我不喜欢!”拭雪面色狰狞地捶了卫恕一拳,“听到没有,我不喜欢!”
卫恕握住她的手,笑吟吟道:“碰巧我也不是什么君子,不去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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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罢。”
拭雪哼了声,“可不是,会从背后偷袭的人,可算不上正人君子。”
提起这茬,卫恕面色一凛,他抱紧拭雪,语气不善,“一想起陆准与韩临宵谈论你时的样子,我就想把他们的舌头连根拔出。”
听听,这是什么话!
拭雪心内止不住地雀跃,虽说拔人舌头太过血腥残暴,但这恰恰说明了卫恕对她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啊!占有欲这种东西,可不得是对在乎的人才能产生的吗?于是点头附和:“是应该拔他们舌头,竟还敢觊觎公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卫恕神色一黯,镇北侯独女这个身份,看似风光,实则处处是掣肘,他这短短十余年,早已体会过因为女子身份所带来的种种不公与不便,可眼下并不是向世人公布真相的好时机。
“再等等,很快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卫恕向她保证。
拭雪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开怀,光明正大的代价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懂。
只一瞬间,她清醒不少。
一旦卫恕恢复男儿身,迎接他的,将是皇帝的指婚,毕竟上京城中除了长康县主,还有许多适龄的贵女可与之匹配。她的结局充其量只是个妾。
做卫恕的妾哪……
拭雪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少年,心底的那杆称默默地衡量着得失。
“公子,你会娶我吗?”拭雪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眸。
卫恕想也没想,道:“这是自然。”话刚说完,发现她情绪不对,嗓子顿时发紧,“难道你不愿?”
拭雪看着他瞬间蹙起的眉头,决定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反正放良书在她手上,随时可以跑,于是靠了过去,欢欢喜喜地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将来要是敢娶别人,你这辈子就休想再见到我了!”
卫恕这些时日与拭雪耳鬓厮磨,情话张口就来:“别人不了解我便罢了,连你也不了解吗?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只有你。”
拭雪想说此一时彼一时,又不忍心打破这奢求了两辈子的柔情蜜意,便将头放在他的肩上,用软绵的声调说道:“好啦,我信你的。”
卫恕被哄好了,捧起拭雪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觉得不够,又沿着温腻鼻尖一路往下。
拭雪可太懂他的套路了,连忙推开他,说不可以,“这么多人看着,一会口脂要花了。”
卫恕只好作罢。亲是亲不着了,就这么抱着,也算望梅止渴。
拭雪看着放在一旁的梅花,用指尖戳戳卫恕,“一会你给夫人送几枝吧。”
卫恕没反对,依言送了几枝到归鹤斋,甚至还留下来同卫夫人闲聊了几句。
回到玉瑾轩后,拭雪将剩下的红梅略微修剪了下,插到了卫恕挑选的青玉花瓶中。
翌日一早,卫恕操练完,便遣人去向谢玉山致歉,只道昨日赏梅吹多了风,感染了风寒,不便到府上作客。
说实话,大冷天的,拭雪也不大愿意跟卫恕出门,昨日他已经用捶腿的借口将她喊到车里取暖,今日难道还要捶腿?就这么躲在屋子里烤着火,翻翻戏本子绣绣花也挺好的。
然而好景不长,拭雪荷包才做了一半,便听有人在喊门。
扶霞去开了门,来人是伍儿,她朝卫恕屈了屈身,说是长康县主的车辇刚至,“县主说,听闻您偶感风寒,特来探望,夫人已经去门口迎了,还叮嘱奴婢让您快快拾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