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作品:《择枝而栖(双重生)

    打定主意,拭雪复又蹲去,重新洗洗刷刷,“姐姐回去伺候吧!”


    掬露道:“我叫人来帮你。”


    拭雪头也没抬,“那先多谢姐姐了,不过,既是受罚,那便有个知错能改的样,我若开了这个假手于人的头,于夫人治家无益。”


    掬露深看她一眼,叹道:“那随你。”


    她走了。


    拭雪抬头望望天,缓缓活动着僵硬的脖颈,再看一眼一个个被刷得干干净净的恭桶,双唇一弯:“人生百味,今日也算体悟到另一番滋味了。”


    踏着一路落叶回到远芳斋,青杏早已翘首以盼,一见拭雪,忙招呼她用饭。


    拭雪早已饥肠辘辘,用罢午膳,又让青杏帮她揉肩。青杏手劲大,正眯眼享受之际,卫夫人来了。


    拭雪忙行礼,卫夫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坐到绣墩上,半带责备半带心疼道:“这么任性妄为,以后可得改了吧。”


    拭雪讪笑,甜甜应是,说一定改。


    卫夫人嗟叹:“阿恕说的也不无道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若没闹到明面上来,我还能偏坦你七分,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再有偏颇,日后还如何令众人信服哪?”


    拭雪受宠若惊,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子罢了,主子能来瞧一眼,已是万般荣宠,忙道:“夫人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此事是奴婢冲动了,夫人与主子用心良苦,奴婢都省得,又怎会怨怪?”


    卫夫人颔首,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不往心里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拭雪说怎会,“夫人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愿为夫人上刀山下火海。”


    她表情诚挚,不掺一丝虚情假意,卫夫人又怎会看不出来,又重重一叹,“阿恕的心思,我是愈发看不明白了,若他果真对你无意,为何又替你求情?”


    拭雪弯下了修长的脖颈,再抬头,唯有苦笑,“主子为奴婢求情,是他重情念旧,昨日他也说了,并不想再过问奴婢的事。奴婢陪伴主子,已有十年,为得他青眼,也曾无所不用其极,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细想,真真羞愧难当。”


    凝视拭雪姣好的脸庞,卫夫人温声道:“他只是把对我的厌恶,转嫁到你身上罢了,总有一天,他会想清楚的。”


    拭雪摇了摇头,“夫人这一生,阅尽世间繁华与沧桑,比任何人都懂得感情二字最是强求不得,若一昧勉强,只会适得其反,到最后,只怕要落得个相看两厌的结局。昨日主子的反应,夫人也看在眼里了,奴婢斗胆,再次恳请夫人,容奴婢赎身!”说罢对着卫夫人就是一跪。


    卫夫人命刘嬷嬷将拭雪扶起,表情很是耐人寻味,“你要知道,你这一去,若再想回来,只怕是难了,阿恕的婚事很快就会定下来,介时,我会为他再物色一位可心之人陪伴左右。”


    这话半带威胁半带劝解,拭雪知道,若卫夫人强行将她留下,她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的,心中愈发感激,干脆就直言不讳了。


    “夫人,您这么做,可有考虑过主子的意愿?他还不到弱冠之年,往后的人生难道就般遮遮掩掩地过下去?物极必反,夫人,您所受过的伤痛,不是用来禁锢他的理由,他的人生,应当由他做主。”


    这样的肺腑之言,已至暮年的卫夫人已许久不曾听见,竟有醍醐灌顶之感。


    拭雪见卫夫人垂眸沉思不语,知道自己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见好就收,却听卫夫人又问:“你赎身一事,阿恕可知?”


    拭雪说卫恕一直都知道,卫夫人只微微颔首,她不再久留,临走前只说会考虑拭雪恳求之事。


    这便表明她还是有赎身的机会的,卫夫人没有怀疑她的忠诚,而是相信自己会将卫恕的秘密烂在心底,之所以犹豫,不过是舍不得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这些年来,她对拭雪的栽培并不逊于卫恕这个嫡亲的儿子,毕竟是要相伴一生的,自然要样样出挑,这才配得上侯府这仅存的一滴血脉。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过了两日,脸颊上的抓痕开始结痂,也不必再往杂役处去刷恭桶,拭雪心情大好,时值深秋,桂花早以凋零,好在那日摘下来的还好好地存放着,她百无聊赖,便开始做香囊。


    拭雪记得刘嬷嬷极喜桂花香,做的第一个便是她的。老人家喜欢低调沉稳的颜色,她很快就缝好一个绿豆褐色的香囊,正要往里头塞干花,说曹操曹操到,刘嬷嬷来了,她带来了拭雪的放良书。


    在拭雪震惊的目光下,刘嬷嬷装有文书的匣子递了过去,道:“夫人只有一个要求,你脱了奴籍后,三年内不得嫁人生子,你若应下,从今日起,你便是自由身了,这里面还有三百两,是夫人给你的倚仗,拿去做点小买卖,或置处房产,你自个作主。走之前,也不必去与夫人作别了,若有心,偶尔捎个信来便可。”


    拭雪眼眶倏地红了,并未立即接过匣子,而是跪地朝刘嬷嬷拜了三拜。


    刘嬷嬷将她扶起,笑容温存,“夫人能做下这个决定,实属不易,这多亏了你呀!事情不都是这样一步一步来的吗,你是个伶俐的,这福气还在后头呢!”


    多的话就没有了,临走前,刘嬷嬷瞧见放在桌上做了一半的香囊,笑着夸奖了几句。


    拭雪说这是给嬷嬷的,利索地给塞满干桂花,双手奉了过去。


    刘嬷嬷接过,自去了。


    拭雪这才颤抖着双手将匣子打开,拿出文书仔细地阅览,思绪万千,刹时涌上心头。


    卫夫人要她三年内不得嫁人生子的缘由,拭雪最是清楚不过,卫恕对她厌恶也许会因为她的离开而终止,但从未发生过的感情亦同样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萌芽。


    卫夫人注定是要抱憾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年后,她也才十九岁而已,表哥能等她七年,区区三年,不足挂齿,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及时出现在他身边,赶走一切试图接近他的莺莺燕燕。


    主意打定了,心也慢慢平静下来,收好文书与银票,拭雪又紧赶慢赶做起了香囊。


    这一个是给青杏的,那一个是给掬露的,还有扶霞,拾霜与伍儿……


    香囊做好,青杏也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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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拭雪将自己即将离开卫府与她说了,除了香囊,还送了她一只金簪。


    这消息于青杏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手里头的金簪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拭雪安慰道:“再过两年,你攒够了银钱,若想离府,我便来接你,咱们姐妹二人在一处,岂不快活?”


    青杏这才止住了泪,帮拭雪收拾衣物。


    东西还真不少,青杏说这不行,“我去帮你找辆车吧!”


    拭雪道好,“我也去一趟玉瑾轩。”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踏上这处走了无次的台阶,以后玉瑾轩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环顾四周,老槐树的树梢不知何时已变得光秃秃,走上小拱桥,残荷已无擎雨盖,五色锦鲤往来浮沉。窗台边,她曾精心养护的建兰不知所踪,倒是扶霞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美人靠上绣花。


    看见拭雪,她丢开绣绷站起来,“可算见着你了!”一边说一边上前将拭雪细细打量,“奇了,刷几个恭桶罢了,你竟清减了。”


    拭雪笑道:“要不你试试,看你还吃不吃得下。”


    扶霞忙摆手:“还是别了吧。”


    拭雪笑笑,说明来意,又将香气馥郁的香囊递过去,“这几日闲来无事,做了几个香囊,你若不嫌弃,便佩着玩吧。”


    扶霞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你真要走了?”


    拭雪点头,又问:“主子呢?我来向他道别。”


    扶霞接过香囊,说真不巧,“他刚走,去韩府了,徐妈妈与掬露几个也跟着去了。”


    看来这是天意,也好,反倒让她省去面对面与卫恕道别的无措与尴尬,这一面,见与不见,对卫恕来讲应当是不重要的。


    拭雪这样安慰自己,遂朝扶霞扬起一个极灿烂的笑,“那我走了。”


    扶霞依依不舍,叮嘱拭雪要来信。


    拭雪无不应承,道别,转身,袅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到底相处了这么多年,扶霞这颗大大咧咧的心忽然生出许些怅然,女红也静不下心来做了,捧脸盯着池中的锦鲤发呆。


    拭雪这条鱼,终于游向了更加广阔的江湖,而她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呢?


    正自嗟叹,忽又听脚步声匆匆,抬头一看,竟是掬露。


    “你们不是去韩府了吗?怎么回来了?”扶霞疑惑道。


    掬露道:“主子的剑忘了拿,这才折返的。”


    扶霞双眸一亮,提起裙摆撒足狂奔,一口气跑到卫府大门,果真见卫恕的马车停在一旁。


    她飞奔上前,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气喘吁吁地朝卫恕喊道:“主子,拭雪要走了!”


    紧闭的车门一下子被推开,卫恕惊愕的脸探了出来,“你说什么?!”


    “夫人给了拭雪放良书,她叫了车,正要走呢!”


    卫恕双眸一凝,面色刹时苍白得有些怪异,扶霞见状,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时,卫恕已经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在一片错愕中,他的身影隐入了影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