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结尾有新增内容哦）


    学校开起来，黎思念手里有了钱，还完债的第一件事。


    就是贷款买下这间铅笔厂房。


    其实想做生意，可以合作，可以进货，她还是义无反顾办了工厂。


    如果按傅梦觉的说法就是，她们宁波人，个个都有厂老板梦。


    黎思念知道，直接买下来，也算是断了自己放弃的念想。


    这是她自己的财产。


    成功，或者失败，一夜间一无所有，她都接受。


    也想加班，也想赶货，实在是订单太少，货赶出来，卖给谁呢。


    黎思念现在还有一大批货压在手里。


    本来她生产出来铅笔，放在学校超市卖，巨大的消费群体买单，工厂也算运营得有颜有色。


    前几年外贸正火，她瞅准商机加入，做洋抖和电商。


    刚开始确实赚了点钱，她没收住，加大投资，结果国际局势急转直下，再加上竞争越来越卷，价格越压越低。


    那几年，家底厚的厂家，扣扣血条就没事了。


    对她这种还欠着的债小厂家，简直是灭顶之灾。


    这不，她现在看到这批货，心里就发愁。


    月月贷款水电人工费，靠学校卖的货，根本兜不住。


    黎思念知道这是扩张的必经之路，她不付出点什么，永远都是小作坊。


    可是步子迈大了，劈叉了，也怪难受的，


    国内也挺难做的，现在人人都认老品牌，认代言人，再不行打价格战。


    黎思念注册了好几个抖音号，都没做起来，卖出去，十单退五单，有时候还有仅退款的。


    她的本还不够赔的。


    如果有傅梦觉的帮助，她会好过很多。


    黎思念是商人思维。


    为了面子，放弃利益，是大忌。


    可是她怕是已经惹怒了傅梦觉。


    傅梦觉这种人，看着不羁，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火都在心里，云淡风轻就把你报复了。


    等你反应过来，想道歉都没机会。


    以前傅梦觉不喜欢她和别人说话。


    可是黎思念长的好看，性格又亲和，免不了招小男生喜欢。


    当中有一些是正经朋友，黎思念分得清楚。


    他们交往，被傅梦觉看见，他面色不显，用话点过黎思念一次，她不理，他就再也不说了。


    可是第二天，那些和她说过话的男生，就对她避之不及。


    问傅梦觉，他只说不知道。


    可那些男生看着她，看着傅梦觉，眼里分明是恐惧。


    她不知道傅梦觉用了什么招儿，让那些牛高马大的青春期男生，看着他瑟瑟发抖。


    她也不问。


    她怕傅梦觉把那些招儿使在她身上。


    黎思念敲了会电脑，有样品的发货要处理，还有一些金额的核算。


    一忙又忙了一上午。


    她这儿办公室里的人，能裁的人都裁掉，就剩下一个主管，一个运营，三个业务员兼跟单。


    人少，工作划分得不明确。


    她体谅员工的辛苦，有很多事，她能处理的都处理掉，别给员工压力。


    走之前她去工厂瞧了一眼。


    这边是她爸从前一个老员工负责，熟悉业务，她也放心。


    她现在的设备不全是新的，而且很少，能做出来的产品有限，跟她爸爸当年那会儿没得比。


    但他如果还在世，看到了，会为她骄傲吧。


    黎思念下午返程回学校，车开到市区，又拐弯，去接个人。


    上来的是个高大的青年，一米九几，高得像山。


    卫衣牛仔裤，揉着后脑勺笑，五官俊逸，潇洒阳光。


    许晔说：“麻烦你了，姐。”


    “哪里，我平时麻烦你的还少吗。”


    其实黎思念就比许晔大几个月，他老这么姐，姐的叫着，她都不好意思了。


    许晔是她们学校的美术老师，刚进学校时，是她的助教，现在算是她搭档。


    小伙子人细心，长得也精神，印在宣传页上，妥妥的招生简章。


    和他合作，两个人没闹过矛盾，凡事都是商量着来，黎思念觉得他挺好。


    许晔也这样觉得。


    黎思念话很少，但是只要你问，她绝对知无不言，没有保留，而且给的意见都很靠谱。


    刚开始许晔以为她内向，担心她的心情不好，老拉着她说话，带她社交。


    后来发现她是太累了，工作完之后，就只想坐着一声不吭。


    许晔觉得她挺厉害，也挺拼。


    学校打理得井井有条，听说外面还有生意，一天到晚两头跑，从来没听她喊累过。


    许晔工作稳定后，就在附近租了个房子。


    有一天，在电梯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伸头，看见正拿钥匙开门的黎思念。


    原来她俩是邻居，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


    当天晚上，许晔敲开黎思念的门。


    黎思念刚洗完澡，头发往下滴水，有点防备，抱臂在胸前。


    许晔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姐，你会做饭吗？”


    “做饭？”


    黎思念看了许晔一眼。


    许晔眉目平和，四肢舒展，挂着笑的样子，一看就在富足的家庭长大。


    难道把厨房炸了，等着她收拾呢。


    她轻声说：“我不会。”


    “那太好了。”


    黎思念一头雾水：“什么太好了？”


    许晔说：“我还怕你吃过饭了呢，我炖了汤，给你端下来吧。”


    黎思念想说不用麻烦，对方已经噔噔噔上楼，端下来一个大砂锅，整个楼道都飘着香。


    “鸽子汤？”黎思念很惊喜。


    “嗯。”许晔说：“咱俩一人一半，不会浪费。”


    黎思念喝了他的汤，觉得很过意不去。


    知道他喜欢打羽毛球，搜刮了不少好球拍送给他，有时候也当球搭子，陪他打几轮。


    其实许晔不需要她回礼。


    许晔觉得她太瘦了，脸色常带着苍白，得多补。


    他喜欢看黎思念吃饭，看见她喝完汤，唇色红润的样子，觉得特别满足。


    况且在这座商业城市有个常联系的人，挺好的。


    许晔经常端着汤，端着菜下来，两个人边看电视边吃，吃完之后，去楼下打球。


    黎思念什么都节目都看，就是不怎么喜欢看歌唱综艺，一看到就要换台。


    有时候还会被呛到。


    许晔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顺气，一看电视说：“咦，这个不是要来咱学校拍戏的男歌手吗？”


    黎思念捧着水杯，恍若未闻。


    许晔想，像她那样忙的人，肯定不会追星，或许她连他指的是谁都不知道。


    就没继续说了。


    黎思念那段时间真的忙，经常不在家。


    跟客户吃饭喝酒唱歌一条龙，一喝就是凌晨三四点。


    许晔端着锅，经常跑空。


    有一次睡不着，端着水杯站在窗台往下看，一眼就看见一辆陌生的车停在楼下。


    一个胖男人站在车前，拽着黎思念的胳膊，嘴往她脸上凑。


    许晔是挺仗义的一个人。


    他跟黎思念关系好，怎么受得了她被欺负。


    额头青筋爆开，扔下杯子就冲下去，他一拳揍在那人嘴上，把黎思念搂怀里。


    那人理亏，骂骂咧咧开车走了。


    许晔也不知道黎思念醉是没醉，反正她眼睛在黑暗里挺亮的。


    她化了妆，涂了口红，还喷了香水。


    扑扑的脂粉气。


    说不出什么滋味，许晔心一沉，感觉里头有火在窜来窜去。


    “姐，你没事吧？”


    黎思念摆摆手：“没事，这点酒算什么呀。”


    喝醉了的她，比平时话多。


    许晔看见她润红的唇，在月光下不停翼动。那红好似特别红，像能滴出血来，简直刺眼。


    许晔凑近了，才听出来，黎思念在哼歌。


    挺熟悉的旋律，


    好像在电视里听到过，就是黎思念最讨厌的那个综艺里头的。


    但是许晔想不起来，也听不着了。


    因为他的唇，印在黎思念的唇上。


    黎思念脑子一炸，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许晔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见，被推出老远，险些栽下楼梯。


    他脸色一变，看见黎思念倚在楼梯扶手上，摇摇晃晃。


    伸出手去扶她，仍是被推开。


    那天晚上回去后，黎思念梦见了傅梦觉。


    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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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余姚摘杨梅，漫山遍野跑，傅梦觉在树下接住她，稳稳托住她的腰。


    梦到她在食堂不小心碰到别人胳膊，黎思念一个劲道歉，那两个人还是不依不饶。


    傅梦觉沉着脸不说话，一脚就把那两个人踹翻了，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梦到她爸爸逼她学古筝，老师用戒尺打她的手背，傅梦觉牵着她的手，给她上药，轻轻呵气，问她疼不疼。


    醒来之后，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黎思念盯着那枕头良久。


    末了她把枕头套扯出来，扔进洗衣机里，洗个澡出门了。


    在楼上老远就看到许晔，他在单元楼下搓着手，一脸愧疚。


    她一下楼，早餐就递到手里了。


    再要开口，许晔抢先说：“对不起啊，我昨天晚上熬夜熬迷糊了。”


    黎思念不吱声。


    “真的对不起。”看着她的脸，许晔有点急，脸都憋红了。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当时就是心念一动，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许晔第一次为这事跟姑娘道歉。


    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怕弄巧成拙。


    但他又不能明知道自己做错事，不去道歉，不去赔偿


    黎思念仰头看着他的脸。


    许晔面红耳赤，黑眼珠下两道青痕，一看就是整夜没睡好。


    手里包子豆浆还热乎着。


    黎思念突然觉得，她单身太久了，太久太久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了。


    其实眼前这个小伙子，也挺有意思的。


    黎思念噗嗤一笑，“那你请我喝杯酒吧，这事就算翻篇了。”


    下班后，两个人约好到学校附近的酒吧碰面。


    而就在那天。


    夏花乱飞，弥漫着烟气，酒气的混乱夜晚，震耳的音乐燥得人头晕目眩。


    那个晚上。


    ——黎思念被傅梦觉带回酒店。


    ·


    黎思念把车开进车库，好死不死，她的车位左右两边都停着车。


    她倒车入库学得不怎么样，没把握停进去。


    许晔就说，让他来。


    许晔从车前绕到主驾驶，黎思念下了车，站在车库里看他倒车，时不时大声指导两句。


    反正她路况观察挺仔细的，有没有帮倒忙就不知道。


    好在许晔的车技是靠谱的，一把就开进去。


    黎思念放下心来，站在路边等他。


    这时候一辆黑车从身边开过，她没看清是什么车，光看见那车漆亮得晃眼，简直流光溢彩，衬得车库里所有车都灰扑扑的。


    不知道谁开这么一豪车来学校。


    许晔从车里下来，背着她的包，举着两杯珍珠奶茶。


    黎思念默契地接过包，挎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靠得很近，许晔把奶茶递到她嘴边，她伸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正要跟他指那豪车看，许晔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看左边。


    抬起头，傅梦觉正从刚才她看到的车上下来。


    长腿伸展，挺直腰背，遮住大片阴影。


    “那不是来咱学校拍戏的那明星吗？”


    黎思念一呆，表情一下子变了，不知道傅梦觉看到她没有，她低声说：“赶紧走吧。”


    许晔问：“怎么了？”


    “没有怎么。”她闷声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地飞快。


    她拉住许晔的胳膊，想拉着他掉头走货梯，跟傅梦觉错开。


    动作有点着急，还有一颗珍珠没有咽下去。黎思念一吸气就卡到到喉咙里去了，憋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许晔赶紧捧着她的脸，给她拍背。


    “好了吗？”


    黎思念感觉顺过点气儿来了，许晔的手抚了抚黎思念的背。


    “舒服点了吗？”


    她喘息，抬头。


    一道阴影，在头顶落下。


    许晔愣了愣，问：“你是傅梦觉？”


    无视许晔惊讶的目光，傅梦觉傲慢轻佻，表情冷淡。


    他向黎思念微微俯身，眼睛直勾勾落在两人相挽着的手臂上，


    “黎思念，你要赶紧走去哪呀？”


    低沉声调伴随着淡淡磨牙声，在车库回荡。


    黎思念又有点喘不过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