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王爷的秘密基地

作品:《长公主追杀我九条街,只为逼我做嫡长闺

    “沈大人!你……”


    慕怀初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战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悄无声息,如鬼魅。


    “在你躲进来之前。”


    沈彦之缓步走到她面前,正午的日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金边,却丝毫没有照亮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整个人,仿佛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


    “慕姑娘,偷听,可不是闺秀所为。”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把精准的尺子,量着她此刻的狼狈。


    慕怀初的脸颊“轰”一下烧了起来,像是被人当场抓住了小辫子,连耳根都泛着红。


    “我……我只是路过,无意听到的。”


    这辩解,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沈彦之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微微红肿的眼眶上。


    那里的悲伤还未散尽,像一抹被雨打湿的残妆。


    他眸光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神色柔和了些许。


    “为王爷?”


    这两个字,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慕怀初最痛的伤口。


    她猛地一颤,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摇头。


    “与沈大人无关。”


    沈彦之并未追问,沉默了片刻,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他忽然提议道。


    “快午时了,我请慕姑娘喝一杯,如何?”


    ……


    醉仙楼,雅间临窗。


    窗外车水马龙,人间烟火。


    窗内,却只有死寂。


    沈彦之亲自为她斟满一杯“烧刀子”,酒液清洌,香气却辛辣地冲鼻。


    “借酒消愁,虽是俗法,却最管用。”


    慕怀初没有客气,端起酒杯,仰头便尽。


    滚烫的酒液如同一条火龙,从喉咙一路烧进胃里,那股灼人的辣意,比心里的痛楚更真实,瞬间就催红了她的眼眶。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


    她自己又倒了一杯,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沈大人,你说……这世间的男人,是不是都一样?”


    沈彦之闻言,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为何这么问?”


    慕怀初发出一声极轻的苦笑,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以为……我总以为他会是那个例外。”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酒,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那个荒唐的剧情,都用烈酒烧成灰烬。


    沈彦之静静看着她近乎自残的模样,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


    “慕姑娘,身在局中,眼见,未必为实。”


    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尤其是在这皇城之内,你看到的每一件事,背后都可能有另一番你看不懂的光景。”


    慕怀初抬起迷蒙的泪眼,混沌的脑子似乎被这句话劈开了一道缝隙。


    “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沈彦之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


    “我只是觉得,以王爷的手段和城府,若真想瞒着你一件事,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听到那些话。”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在慕怀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是啊。


    以李元棋那种人的行事风格,怎么会留下这么拙劣又明显的破绽?


    看着她神色变幻,沈彦之便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不再多言,只留下空间让她自己思索。


    慕怀初放下酒杯,心绪翻江倒海,但眼底那片死寂的绝望,却悄然散去了许多。


    她站起身,酒意上头,眼神却前所未有的锐利。


    “多谢沈大人解惑。”


    她忽然想起了方才御花园的一幕,话锋一转。


    “不过,我也想提醒沈大人一句。”


    “与虎谋皮,固然刺激。”


    “可若是不小心对那只猛虎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当心被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沈彦之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几不可察地一顿。


    随即,他淡然一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一片冰凉。


    “慕姑娘,多虑了。”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楼,夜风微凉,吹得人一个激灵。


    街角,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至,单膝跪地,声音焦急万分。


    “慕姑娘!属下可算找到您了!”


    是李元棋的贴身暗卫,追风。


    “王爷自您离开凤仪宫后便一直在找您,几乎快把整个内城都翻过来了!”


    慕怀初心头狠狠一震。


    追风指向不远处街角阴影里,一辆通体玄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马车。


    “王爷,就在车里等您。”


    沈彦之朝慕怀初微微颔首,神色难辨。


    “看来,是在下多事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辆沉默的马车,眼神复杂,随后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与夜色之中。


    慕怀初定了定神,一步步走向那辆马车。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狂乱的心跳上。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掀开,露出了李元棋那张俊美到极致,却也紧绷到极致的脸。


    “上车。”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喉咙里磨过的砂石,压抑着滔天风暴。


    慕怀初没有拒绝,默默上了马车。


    车厢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李元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如烙铁,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又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死死抓着最后一根浮木,害怕她会突然消失。


    马车一路向西,驶出繁华,驶入荒凉,最终停在了一座孤寂的小山前。


    “这是哪里?”


    慕怀初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元棋没有回答,只是牵着她,一步步踏上冰冷的石阶,走向山顶。


    月光如霜,照亮了一片墓地。


    青石墓碑林立,在夜风中,像一个个沉默的守卫,透着无尽的孤寂与肃杀。


    他带着她,走到最高处。


    那里,并排立着七座墓碑,比周围的任何一座都更用心打理,却也更显凄凉。


    “大皇子,李元标。”


    “三皇子,李元桓。”


    “四公主,李元栀。”


    ……


    每一个名字,都曾是天潢贵胄,如今却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慕怀初心头巨震,这些,都是史书上记载的,在先帝晚年夺嫡之乱中,或“病逝”、或“意外”身亡的皇子公主。


    李元棋松开她的手,缓缓在墓碑前跪下。


    他的后背挺得笔直如剑,却透着一股即将被压垮的悲凉。


    “大哥,我来看你了。”


    他的手抚上第一座墓碑,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长眠的灵魂。


    “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如今御膳房做得再好……也寻不回当年的味道了。”


    他又转向另一座稍小些的墓碑。


    “小妹,你以前总说,想嫁一个边关的将军,看大漠孤烟。可你……却连这京城,都没能走出去……”


    他一个个名字念过去,每说一句,声音就更沉一分,那其中蕴含的愧疚与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碾碎。


    “当年,我太弱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一个个被魏家,被他们扶持的太子,害死。”


    “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猛地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眸在月光下,燃烧着地狱业火。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慕怀初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巨大的震撼和尖锐的心疼,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原来,那看似冷酷霸道的皮囊之下,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一片血海。


    李元棋缓缓转过身,仰头看着她。


    那一瞬间,他眼中滔天的恨意褪去,只剩下一丝孩童般的,乞求般的脆弱。


    “小初儿,魏家势大,皇后是魏家女,皇兄对魏家言听计从。我要扳倒他们,必须不择手段。”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魏嫣背后是皇后,乔四安背后是水云遥和靖川……她们,都可以是我复仇的棋子。”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是我……是我委屈了你。”


    他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生生停住,像是不敢触碰她这片干净的月光。


    “我本想一个人走完这条路……可我发现我做不到。”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哭腔。


    “我怕……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慕怀初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猛地蹲下身,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颤抖的、冰冷的肩膀。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这个傻子!”


    李元棋反手将她死死搂入怀中,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滚烫的液体浸湿了她的衣襟。


    “我怕你觉得我阴险,觉得我残忍,觉得我……脏。”


    “更怕把你卷进来,这条路太危险了,我不想你出事。”


    慕怀初用力摇头,泪水混着他的泪水,一片滚烫。


    她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像是刻在墓碑上的誓言。


    “李元棋,你听着。”


    “从今往后,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你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地狱深渊。”


    “我们,一起。”


    李元棋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的疯狂和痛苦,渐渐被一种名为希望的微光所取代。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自己的灵魂里,带到来生。


    “好。”


    他应道,只有一个字,却重逾千钧。


    “一起。”


    月光下,两个身影在肃杀的墓碑前紧紧相拥,仿佛要融为一体,对抗这整个冰冷无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