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毅和杨征下了楼。


    就看到马车停在馆驿门口，似乎没有进来休息的打算。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堂内，看到他俩，上下打量着：“你们就是参加牡丹花会的韩毅、韩真？”


    “是，我是韩毅。”庄毅说罢，又向少年介绍杨征，“这是我的堂兄，韩真。”


    那少年点点头，一副‘你小子占了大便宜’的表情：“你跟我们走吧，走之前，请柬给我们看一眼。”


    他不是官府，没资格盘问牌照。


    两个人便把请柬递过去。


    少年仔细检查一番，又把请柬还回来，想了想提醒道：“你们跟的是王师兄，在他面前不要卖弄。”


    呵呵，王师兄算个球，我毅哥儿是……


    眼见杨征对少年的善意提醒要表露出不屑，庄毅赶忙道：“多谢学兄提醒，小子记住了。”


    少年点点头，又瞅了眼杨征，把他的不屑当成是文人相轻，便没再计较。


    随后。


    两个人上了全队末尾的马车，商队继续跟在后面。


    和他们同一辆车的青涩少年，年岁也不大，手里捧着一本书。


    “真好学啊。”杨征夸赞他。


    青涩少年闻声抬头，愣了一下后，挠了挠头：“不是啦。王师兄的学问太好，我们在他面前，都显得很稚嫩。”


    “如果再不刻苦一点，都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


    “对了，你们的学问怎么样？”


    啊这。


    杨征指了指自己：“我很差！”，然后拍了拍庄毅的肩膀，“他无敌！”


    庄毅瞥了他一眼，然后对那青涩少年道：“别听他胡扯。我的学问……还行吧？”


    还行？


    青涩少年明显把庄毅的谦虚，当成了实话：“太好了。学兄，我想向你讨教。”


    讨教是假，找自信是真吧。


    不过，庄毅看他真诚，倒也没有藏拙：“讨教不敢当，你出题，我尝试着破题。”


    一番话说的很大方，让青涩少年少了些许怯生，鼓起勇气，开口提问。


    “学兄听好了，我的问题是《子曰》破题，为何用‘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庄毅一听，这不是我当年破的题么？


    若是换别的问题，庄毅都不会有这个表现。


    结果，这一迟疑落在对方眼里，就有了另一种解读。


    “学兄，你会连湖广神童庄毅的名篇都没读过吧？这可是刻版传颂天下的四书文。”


    那倒是不至于。


    庄毅赶忙道：“读过的。”


    噗嗤。


    杨征再也忍不住，在一旁笑出了声，大水冲了龙王庙说是。


    青涩少年瞪了他一眼。


    庄毅赶忙打圆场：“学兄，别误会，我们读过的。匹夫而为百世师是子，一言而为天下法是曰，合起来就是子曰。”


    “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


    结果，又让青涩少年误会。


    原来他都知道，却故意不说。


    其用心，不言自明。


    分明是嫉妒神童的才华，故意在这里装不知道。


    青涩少年正色道：“学兄，神童蒙皇帝器重，远在京城文渊阁读书求学，这等人物，不是我们能嫉妒的。”


    杨征心想：求学个鬼，天天逼我们写话本，累死个人。


    庄毅也是汗颜，没想到千里之外也有粉：“学兄教训的是，在下记住了。”


    青涩少年点了点头：“记住就好。”


    车队滚滚前行。


    经历这一遭，青涩少年没了讨教学问的心情：“你且记住，这群学兄都仰慕王师兄，但不代表可以轻慢神童。”


    杨征心想：还神童呢，都十三岁，再过几年可以讨老婆了。


    “记住了。”庄毅哭笑不得。


    头一回被人当新兵蛋子一样的训，真新鲜啊。


    但说实话，庄毅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谁不喜欢这种被恭维的感觉。


    杨征瞥着他：你就嘚瑟吧。


    庄毅瞅着青涩少年，好想问一个问题，那就是王师兄是谁。


    他知道，王氏是河南第一大姓。但不知道，王师兄出自哪一门。


    不过庄毅最终没开口。


    本来就多了一条‘罪名’，要是再被加上‘不敬王师兄’的罪。


    今晚上，他就要和杨征露宿荒野。


    算了，反正这次出来只是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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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走就行。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到了郊外，便决定在一位大户人家的庄内歇息一夜。


    那位大户人家是见过世面，也知道德州府的牡丹花会，非常乐意为这群读书人提供食宿。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告诉读书人们，晚上有篝火，大家可以对着篝火，以文会友。


    读书人们十分赞同，来的目的就是斗文。


    青涩少年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还不是学荆阳府的巨富，钟员外的诞辰会。”


    钟员外大名钟约，就是那个在诞辰会时，提供院子的富商。


    钟约靠这个，在商界一举成名，从此成为远近有名的大商贾。


    但读书人们没有立即决定，而是纷纷看向前头的马车。


    当然，天太黑，都看不清模样，纯粹是表下态度。


    “王师兄说了！”


    一小会儿后，先前那个十八岁的少年，朗声道：“大家歇会，用过晚饭后，就在院子里，对着篝火，饮酒赏月，以文会友。”


    当即响起各种欢呼。


    杨征捂着耳朵，被庄毅一把拉下来。


    同时，若有所思，这个‘王师兄’才名不小啊。


    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他只对江南顾家有印象，顾梦麟好像做了齐地学政。


    会不会这次能见到老学政。


    说起来，庄毅心里对皇帝很感激——为了不让他卷入党争，故意把他安排在皇子院。


    还给他一个当伴读的差事，后来是文渊阁读书。


    就是不给南北两大官僚和湖广籍的官僚，接触他的机会。


    他这一楞。


    青涩少年忽然想起来：“学兄，先前忘记了正事，我现在考教你一个问题，你答上来，便跟着去参加篝火会。若是答不上来，便在房间休息。”


    “请二位别误会，王师兄脾气差，要是答不上来，他要骂人。”


    杨征一听，无奈道：“我、我还是回屋睡大觉。”


    “我也是。”庄毅微笑。


    他是来散心的，不是来以文会友。


    青涩少年脸色大变：“原来二位是绣花枕头，还有心睡觉，应该头悬梁，锥刺股。”


    简单一句话——菜，就多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