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陆昭野。


    只见他眉头紧锁，单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当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那张阴鸷冷厉的面容竟如春雪消融般舒展开来，连声音都陡然软了八度。


    “阿黎宝宝？你在哪？”


    在扬众人：“.....”


    方才那个持枪威胁、杀气腾腾的男人，和眼前这个眉眼含笑的青年真的是同一个人？


    顾墨甚至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电话那头，黎浅冻得牙齿打颤，看了眼路边的标识牌：“我在......阿嚏！在城西废弃工厂区，你快来，好冷......”


    “好，我马上到！”陆昭野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随即又紧张地追问：“岳父在你旁边吗？”


    黎浅：“......”


    这家伙倒是比她更快适应了这个称呼。


    她瞥了眼身旁瑟瑟发抖的顾远帆。


    “在。”


    “乖，找个避风的地方等我。”陆昭野轻声细语地嘱咐，仿佛刚才拿枪抵着人太阳穴的不是他，“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陆昭野利落地将手枪收回腰间，对着顾戎微微颔首。


    “抱歉，打扰了。”


    他的道歉干脆利落，却听不出多少诚意。


    刚走到玄关处，他突然驻足。


    修长的背影在灯光下投下一道阴影，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对了顾老，您这位夫人——恐怕存了害您儿子的心思。您最好......多留个心眼。”


    顾墨：“......”


    他一脸茫然地看向父亲，这都什么跟什么？


    叶归岚闻言浑身一颤，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还没从方才被枪指着的恐惧中缓过神来，此刻更是面色惨白如纸。


    顾戎深邃的目光在妻子脸上停留片刻，转而吩咐儿子。


    “阿墨，跟上去看看。”


    顾墨迟疑地站起身：“爸，妈她不可能......”


    “先去。”顾戎不容置疑地打断，“你大哥可能也在，先把他接回来。”


    “......好。”


    顾墨深深看了眼母亲，快步追了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顾戎缓缓转向妻子，语气平静得可怕：“这事，真与你无关？”


    叶归岚突然扑进丈夫怀里，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前襟。


    “我怎么会害远帆呢？”


    她抽泣着解释，“今天是有个女孩突然跑来，非说是远帆的女儿...可远帆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孩子？我就把她赶走了，现在人不见了，她男朋友才找上门来......”


    顾戎轻轻拍着妻子的背，眼底却一片冰凉。


    “是吗？”


    “当、当然是啊......”


    叶归岚的哭声微微一滞。


    “既然与你无关......”顾戎扶起妻子，替她拭去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那就先回房休息吧。”


    叶归岚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上楼等你。”


    “好。”


    待叶归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顾戎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他抬手示意，阴影中立即走出一个身着军装的男子。


    “去查一下。”顾戎的声音低沉冷肃。


    “是。”


    “等等。”顾戎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手下，习惯性地用掌心拍了拍额头，沉吟片刻后补充道：“重点查那个叫黎浅的姑娘，还有......刚才那个小子。”


    “明白。”


    －


    夜色中，黑色越野车如离弦之箭般撕开雪幕，最终在荒僻的郊区急刹停下。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陆昭野推开车门冲进风雪，焦急的呼喊在空荡的街道回荡：“阿黎宝宝——！”


    “这里......”


    微弱的回应从破旧的公交站台传来。


    陆昭野循声望去，只见黎浅和顾远帆蜷缩在站台角落，两人脸色冻得青白，嘴唇都泛着不正常的紫红。


    陆昭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大衣将黎浅裹得严严实实。他捧起女孩冰凉的脸颊，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心疼。


    “先上车。”


    黎浅点点头，刚要迈步，却发现双腿已经冻得失去知觉。陆昭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转头对顾远帆道：“岳父，跟紧我。”


    就在他们即将上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


    “等一下！”


    黎浅抬起冻得发颤的睫毛，雪花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她虚弱地问道。


    “谁啊？”


    陆昭野瞥了眼来人，迅速将车内暖气调到最大：“待会再说，你们先上车。”


    他小心地扶着两人坐进温暖的车厢，随即“砰”地关上车门。


    顾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跑来，在车窗外喊道：“喂！刚才那是我大哥吧？”


    “是。”


    陆昭野站在车门前，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那我来接他回家。”顾墨伸手就要拉车门，却被陆昭野一把拦住。他皱眉瞪着眼前的年轻人：“你什么意思？”


    陆昭野松开他的手腕，高大的身躯牢牢挡在车门前。


    “人，你不能带走。”


    “凭什么？”顾墨气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那是我亲大哥！”


    “确实是你大哥，但他也是我岳父。”


    顾墨一时语塞。


    “......”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陆昭野目光锐利地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你们家有人想要我岳父的命。让他回去太危险，我不放心。”


    顾墨的眉头拧成了结：“你在胡说什么？”


    “回去问你母亲。”


    陆昭野冷冷地撂下这句话，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小叔叔，你可以自己查查清楚。”


    话音未落，他已利落地转身上车。


    引擎轰鸣声中，黑色越野车碾过积雪扬长而去，只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辙和呆立在风雪中的顾墨。


    年轻的顾家小少爷低着头，雪花落在他颤抖的肩头，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