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山和管家早已焦急地守在大门口，见到车灯划破夜色，立即撑着伞迎上前。


    “怎么样？人没事吧？”


    陆远山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陆昭野抱着黎浅大步流星地往里走：“没事，就是冻着了。”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瑟瑟发抖的人儿，“我先带阿黎宝宝上去泡个热水澡。”


    身后，顾远帆哆哆嗦嗦地跟着，嘴里不住地呢喃。


    “粥粥......粥粥......”


    老管家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来，先生，跟我到这边来。”他温声细语地引导着，像在照顾一个迷路的孩子。


    陆昭野抱着黎浅径直上了楼，轻车熟路地来到自己卧室的浴室。


    他单膝跪在浴缸边，小心翼翼地调试着水温，直到热气氤氲了整个空间，才轻柔地将黎浅放入温热的水中。


    “嘶——”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她脚踝上的伤口时，黎浅不自觉地缩了缩。


    陆昭野的动作立刻变得更加轻柔，修长的手指沾着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抹在那些触目惊心的擦伤上。


    “怎么弄成这样的......”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压抑着翻腾的怒意。


    黎浅整个人浸在热水里，冻僵的四肢终于渐渐恢复知觉。她睁开眼，将地下室的遭遇一五一十道来。


    说完后，她困惑地皱起眉：“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我......”


    “……”


    浴室内突然陷入沉默。


    见陆昭野久久不语，黎浅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在想什么？”


    男人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在想......”他声音轻柔得可怕，“该怎么弄死她。”


    早知如此，在顾家老宅时就不该轻易放过那个毒妇。


    陆昭野突然俯身。


    在黎浅还带着凉意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温柔：“还好我们家阿黎宝宝又聪明又勇敢。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我很骄傲。”


    黎浅在氤氲的热气中微微仰头，指尖轻轻抚过陆昭野颧骨处的擦伤。


    “你的伤，疼不疼？”


    陆昭野捉住她的手腕，在那纤细的指尖上吻了吻：“小伤，我皮糙肉厚的。”


    “要上药。”


    “好，马上就上。”


    待黎浅的体温渐渐回暖，陆昭野用浴巾将她仔细裹好，打横抱回卧室的大床上。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递到唇边，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阿黎宝宝真乖。”


    黎浅缩进柔软的被窝，忽然轻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咱爸吗？”


    陆昭野脱口而出。


    “......”


    黎浅眨了眨湿润的睫毛，语气微妙，“你倒是比我还顺口。”


    “怎么？”陆昭野挑眉，“你叫不出口？”


    黎浅陷入沉默。


    她自幼未曾唤过“爸爸”二字——既不曾称呼过周永昌，也对林国栋开不了这个口。如今要她突然喊出这个称呼，舌尖仿佛被无形的重量压着，怎么都发不出这个音。


    总之，有点烫嘴。


    察觉到她的迟疑，陆昭野将人揽入怀中，温热的掌心轻抚她的后背。


    “不急，慢慢来。”


    陆昭野将调查到的线索一一道来，黎浅听完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打算怎么做？”


    陆昭野轻声问道。


    黎浅眸光微动：“先查清楚真相。”她攥紧被角，“我怀疑叶归岚这些年守在医院，根本就没好好给他治疗。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治好他。”


    陆昭野赞同地点头。


    “顾老将军应该也起疑了，估计正在查。”


    “嗯。”黎浅思索片刻，“等事情了结，我们带他回国吧，让你外公给他看看。”


    “好。”


    －


    深夜的顾宅，顾墨独自踏进客厅，发现顾戎仍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爸！”顾墨唤道。


    顾戎缓缓睁眼，目光扫过他身后：“你大哥呢？”


    顾墨低下头：“跟那个黎浅走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特别顺从，一点都没反抗。”


    空气凝固了几秒。


    “知道了。”顾戎最终只是摆摆手，“去休息吧。”


    顾墨慢吞吞走向楼梯，踏上第一级台阶时突然转身：“爸，妈她......不会伤害大哥的。”


    顾戎的目光深不可测：“等调查结果吧。”


    待儿子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一名军官快步走进客厅，恭敬地递上文件袋：“将军，您要的资料。”


    顾戎接过文件，指尖最先抽出的，是一份DNA检测报告。


    －


    窗外飞雪簌簌，年关的喜庆气息弥漫在陆家别墅的每个角落。


    向来喜欢热闹的陆远山特意筹办了一扬温馨的年会晚宴，屋里屋外尽是欢声笑语。


    “来来来，都过来领红包！”


    陆远山笑呵呵地掏出几个鼓鼓的红包，先递给了自家孙子。


    陆昭野接过红包，挑眉一笑。


    “谢了老头。”


    老爷子又笑眯眯地转向黎浅。


    “丫头，这是你的。”


    黎浅双手接过，眉眼弯弯。


    “谢谢爷爷！”


    陆远山往前踱了一步，发现顾远帆也眼巴巴地伸出了手。


    老爷子略一迟疑，还是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在他眼里，这也不过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罢了。


    顾远帆接过红包，突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爷爷！”


    ！！！！！！！！！！！！


    这一声喊得满座皆惊，连正在倒酒的管家都差点失手打翻酒杯。


    陆远山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这辈分可乱了。”


    顾远帆茫然地看向黎浅，眼神纯真得像迷路的小鹿。


    黎浅忍俊不禁，柔声引导。


    “说谢谢就好。”


    “谢谢！”顾远帆立刻乖巧地重复，将红包宝贝似的捂在胸口，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屋外的雪下得更密了，衬得室内的暖意愈发浓烈。


    陆远山踱步到黎澈身旁，目光慈爱地打量着这个黎浅认下的弟弟。少年清秀的眉眼间确实与黎浅有几分神似，他笑着递出一个鼓鼓的红包。


    “来，孩子，这是给你的。”


    黎澈双手接过，眼睛亮晶晶的。


    “谢谢爷爷！”


    清脆的道谢声刚落，大厅的雕花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阵寒风卷着雪花涌入，只见一队身着笔挺军装的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进来。为首的顾戎精神矍铄，身后跟着神色复杂的顾墨，以及刚从国外风尘仆仆赶回的顾怀朔。


    陆远山眉头微蹙，拄着拐杖迎上前。


    “顾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顾戎爽朗一笑，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远处的顾远帆和黎浅身上：“我儿子和孙女都在您这儿过年，我总得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