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时候周永昌追晚舟追得猛烈，小区里面的人都知道，后面晚舟不出现在视野里，有人问，周永昌就说养胎呢，而晚舟又巧合住在周永昌的家里，大家都默认两人事成了。”


    “荒唐，何其荒唐！”


    黎浅猛地攥住林国栋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那么你呢？你为什么又要收养我？你以为我是你的女儿？”


    林国栋浑浊的眼中滚落一滴泪水，顺着皱纹蜿蜒而下。


    “不管你是谁的女儿，只要你是晚舟的女儿，我都愿意养的。阿黎，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悔恨中度过......”


    “闭嘴！”


    黎浅厉声喝断。


    她摇着头后退一步，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在灯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不许你这么喊我的母亲，你根本不配。”


    她松开手，衣料从指间滑落。


    审讯室的白炽灯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片冰冷的决绝。


    “给你治腿，我花了150万，全当报答了你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得笔直。


    身后传来林国栋压抑的抽泣声，像困兽的呜咽，在空荡的审讯室里回荡。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只有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内心的痛楚。


    黎浅低着头快步走出警局大门，陆昭野紧随其后，初秋的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在苍白的脸颊旁飘动。


    刚下台阶，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林修远。


    他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神色慌张。


    “阿黎，到底怎么回事？我爸怎么突然被警察带走了？”


    陆昭野一个箭步上前，将黎浅护在身后：“具体情况，你还是进去问比较好。”


    “……”


    林修远怔在原地，眉头紧锁，满脸困惑。


    陆昭野想拉着黎浅离开，黎浅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略显陈旧的手表。


    那是林修远大学时用第一份兼职薪水给她买的礼物。


    表带有些轻微的磨损，但表盘依旧光亮如新。


    “这个还给你。”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林修远茫然接过手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黎浅继续说道：“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如果偶然遇到，也请你当作不认识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林修远完全不明白黎浅话中的含义，整个人都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


    见她转身要走。


    他急忙喊道：“阿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陆昭野伸手拦住他，沉声道。


    “......去问警察吧，问完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陆昭野快步追上已经走远的黎浅。


    林修远呆立在原地足足两分钟，仿佛才突然惊醒般，猛地转身冲进了警察局。


    黎浅和陆昭野跟随警察、法医等工作人员来到周永昌供认的埋尸地点，是小区附近发后山。


    说是后山，其实是小区后方一片鲜少有人涉足的树林。


    黎浅想要上前查看，被工作人员拦住：“黎小姐，这里不能进入，我们需要保护现扬取证。”


    陆昭野轻声安抚：“没关系，我们在这里也能看清楚。”


    “嗯。”


    这时天空突然飘起冰冷的秋雨。


    很冷。


    直击骨髓的冷。


    黎浅却恍若未觉，目光始终紧锁前方。


    陆昭野快步回到车上取来雨伞，小心翼翼地为她撑起，将她整个人都护在伞下。


    随着工作人员一铲一铲掘开泥土，森森白骨逐渐显露在众人眼前。


    雨水拍打在泥土上，发出令人心碎的声响。


    “妈......”黎浅失声痛哭。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起当初想去给母亲上坟时，林国栋说的话，他说黎晚舟向往自由，所以死后直接火化将骨灰撒进了大海。


    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多么讽刺。


    “这是谋杀。”她哽咽着，声音嘶哑，“孕妇产后可能出现短暂呼吸暂停，他们这是谋杀。”


    陆昭野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躯：“警方会查明真相的，他们都会付出代价。”


    黎浅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是那又怎样？


    她的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和铺天盖地的雨声。


    法医小心地将骸骨带回检验。


    时隔19年，尸检能提供的信息已经相当有限了。


    停车扬里，宋让已经在车里等了很久。


    他看见黎浅和陆昭野走过来，默默发动了车子。


    陆昭野拉开车门，让黎浅先上。他跟着坐进去，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问：“现在想去哪儿？”


    黎浅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


    “随便吧，哪儿都行。”


    “那回家吧，”陆昭野捏了捏她的指尖，“我们回家。”


    家？


    黎浅没说话。


    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路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晕开，模糊成一片。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她还有家吗？


    宋让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没吭声。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引擎声低低地响，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回到家中，黎浅径直走进卧室，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不哭不闹。


    也不说话。


    安静得令人心慌。


    陆昭野站在门外，心疼得无以复加，却明白这份痛苦只能由她自己承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守候。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


    黎浅机械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乔薇兴奋的声音。


    “阿黎！我联系上唐森了！他听了你的小样后答应帮我们编曲了！天呐，我们居然能和这种级别的大师合作，太棒了！”


    沉默。


    电话这头只有沉默。


    “阿黎？你在听吗？”乔薇终于察觉到异样。


    黎浅像是突然回神：“嗯......听到了。麻烦唐森老师了。”


    “你没事吧？”


    “......我身体不太舒服。”黎浅声音很轻，“我先休息一周，工作都往后推推。”


    “好，我知道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嗯。”


    挂断电话，房间再次陷入死寂。


    寂寥。


    像是四季无人般。


    那种孤独，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仿佛茫茫天地间，只剩她一人踽踽独行。


    下一秒，门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