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浅没应声，门却还是被推开了。


    陆昭野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热气袅袅上升，衬得他的眉眼格外柔和。他在床边蹲下，把碗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低低的：“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喝点粥，好不好？”


    黎浅没接，只是摇了摇头：“……不想吃。”


    陆昭野无声地叹了口气。


    果然。


    他就知道会这样。


    陆昭野盯着她苍白的侧脸，忽然把粥放到床头柜上，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强硬。


    “行，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你饿一天，我就陪你饿一天；你三天不碰东西，那我也三天不吃。”


    黎浅睫毛颤了颤，终于抬起眼看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我真的没胃口。”


    陆昭野凑近了些，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腕，声音放软：“不逼你吃完，就半碗，行不行？”


    她还是没动。


    陆昭野喉结滚动，伸手捧住她的脸，指腹蹭过她微凉的脸颊，声音低得几乎破碎。


    “非要这样折磨自己吗？非要让我心疼吗？你还有我，我永远都在，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丢下你。”


    黎浅缓缓抬起眼眸，湿漉漉的睫毛轻颤着，声音带着不确定的轻颤。


    “我还有你？”


    陆昭野用力点头，目光坚定得像是要烙进她心里。


    “对，你还有我。”


    黎浅的心尖猛地一颤。


    刹那间，仿佛从行尸走肉重新变回了活人，灵魂终于归位。


    是啊。


    她还有陆昭野。


    那个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她的陆昭野。


    那个永远都不会背叛她的陆昭野。


    她还有他。


    察觉到黎浅身上那股死寂的气息终于消散，陆昭野暗暗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她会就此一蹶不振。


    他重新端起那碗温热的粥，舀了一勺轻轻递到她唇边：“来，张嘴，我喂你。”


    黎浅睫毛轻颤。


    抬眸望向他。


    “啊——”


    陆昭野像哄孩子般示范着张嘴。


    黎浅终于缓缓启唇，将那勺粥含入口中。


    陆昭野眉眼弯弯地哄道：“宝宝真棒！再来一口！”


    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哄着，不知不觉一碗粥竟然见了底。看着空了的碗，陆昭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些许。


    洗漱过后，黎浅静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向窗外，神情仍有些木然。


    陆昭野心疼地轻抚她的脸颊。


    “我陪你睡好不好？”


    就在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黎浅突然掀开被子一角。


    “好。”


    陆昭野立即钻进被窝，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怀里。可怀中的黎浅依然睁着双眼，毫无睡意。


    “怎么不闭眼？”他柔声问。


    “睡不着。”


    “还没试怎么知道睡不着？”


    “......”


    黎浅抬眸瞥了他一眼。


    “就是不困。”


    陆昭野脑海中瞬间闪过各种哄睡方法。


    数羊、唱摇篮曲、478呼吸法。


    但都被他一一否决。


    突然，他灵光一闪：“你高中最讨厌哪门课？”


    “数学。”


    黎浅不假思索地回答。


    陆昭野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


    有办法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零帧起手。


    “高三数学就是一扬函数的奇妙冒险，导数教你切一切找斜率，结果考试时永远找不到极值点； 三角函数让你背奇变偶不变，题目一变立刻符号全乱套；立体几何的建系法，坐标系一歪直接空间扭曲；概率统计算期望，你的期望永远是下次考好，方差却越来越大......”


    不到五分钟，黎浅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有点重量在眼皮上。


    “zzzzz......”


    陆昭野低头凝视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平稳，苍白的小脸像只受伤的猫咪般惹人怜惜。他轻轻收紧手臂，心尖泛起阵阵疼惜。


    “别怕，阿黎宝宝。”他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他可是很厉害的。


    一个能顶十个的那种。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陆昭野寸步不离地守着黎浅，活像个粘人的大型挂件。


    直到宋让打来电话，告知法医鉴定结果。


    确认为窒息性死亡。


    尽管时隔19年，但骨骼特征依然明显。


    肋骨和指骨多处骨折，符合窒息死亡特征。周永昌和林国栋因强奸、非法拘禁、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周天宝因巨额赌债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刘大彪及其团伙成员也相继伏法，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听到这个消息时，黎浅出乎意料地平静。


    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在死刑执行前夕，黎浅坚持要与林国栋做DNA比对。检测结果却出人意料——


    两人毫无血缘关系。


    这个结果意味着，她既不是周永昌的骨肉，也不是林国栋的血脉。唯一的解释就是：妈妈在遭遇不幸前，就已经怀上了她。


    所以，她父亲是谁？


    算了。


    不重要。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未寻找过她母亲的下落，也未曾报警求助。或许，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而这一周里，林修远也打来无数通电话。


    黎浅干脆利落地将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后面，她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拍广告、录新歌......


    把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仿佛这样就能忘记时间的流逝。


    转眼间，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唐森似乎对她格外欣赏，特意组了个饭局邀约。


    黎浅没多想就答应了。


    饭桌上，唐森毫不吝啬地称赞：“你创作的这几首歌很有灵气，等正式发布时，成绩应该会很亮眼。”


    黎浅礼貌地抿唇一笑：“借唐老师吉言。”


    乔薇在一旁举杯附和：“能跟唐老师合作是我们的荣幸，来，我敬您一杯！”


    唐森爽朗一笑，举杯相碰。


    “哈哈哈，好！”


    黎浅跟着浅酌了一口清水。


    唐森瞥见她杯中的白水，微微蹙眉：“是不方便饮酒吗？”


    “抱歉，我酒量不太好。”


    黎浅轻声解释。


    唐森了然颔首。


    正要继续话题，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我在观澜阁318包厢，你想过来？这个我得问问。”


    他笑着看向两人：“我外孙想过来蹭个饭，不知道方不方便？”


    黎浅与乔薇交换了个眼神，浅笑道。


    “当然欢迎。”


    唐森对着电话那头说道：“行，那你现在过来吧。”


    挂断电话后，唐森笑眯眯地看着黎浅：“说来也巧，我这外孙跟你年纪相仿，也在娱乐圈发展，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呢。待会儿可以多交流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