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顿时高兴起来，心想最后一个难题也迎刃而解，她抛下其他，只让段凝尘御剑带她前往幽都。


    不过半日光景他们便到达城内，城中一切如旧，顾轻问段凝尘具体在哪儿，段凝尘又凝出光团，“魔楼方向。”


    顾轻并不惊讶他知晓魔楼，只随他一同往目的地赶去，片刻后两人踏入结界，见到那座雄浑大气的九层高楼。


    顾轻有些奇怪他们怎能随意进入，直到掌心发热，抬起时看到一个“令”字。


    先前白乘明曾在她手心写下此字，告知她携令可自由出入，而段凝尘由她带来，就像当初白乘明携她一般。


    她没作耽搁，当即踏上门前台阶。


    顾轻行动不受限制，刚进去就被到处飞舞的绒毛迷了双眼，她动手挥散，而后便听见阵由远及近的踢踏声。


    各色小动物自四面八方奔袭而来，头顶烛台处还落上几只黑鸦，顾轻正想着怎么这般热闹，一只七彩鹦鹉便趾高气昂地自角落里冲出，一边飞一边大喊：“来者何人？”


    顾轻再次挥散掉落下的羽毛，刚想开口，所有动物却让出条道，一只小白狐踏到顾轻面前。


    它像是知道两人所为何事，口吐人言道：“跟我来吧。”


    小狐狸名为曲烨，也是如今的魔楼主人。


    顾轻见它认出自己，也就没犹豫跟了上去，两人一狐自正厅来到寝殿，殿门应声而开，小狐狸率先进去，而后跳上一旁桌案，示意道：“他昏迷好几日了。”


    顾轻顺着它的视线看去，便见殿内烛火昏暗，床榻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个身影。


    她走上前去，掀开帘帐后见到白乘明面若死灰，双目紧紧闭阖。


    顾轻急了，赶忙去探他的鼻息。


    白乘明气息微弱，手掌紧捂腹部伤口，他一动不动躺在原处，似乎受伤后径直回到幽都，并未接受任何治疗。


    顾轻发问：“他没止血？”


    小狐狸闻言摇头，“他像刻意求死。”


    顾轻一惊，而段凝尘也迈步上前，她让开位置让段凝尘察看伤势，而后便听他道：“我可先使伤口愈合。”


    顾轻点头，便见段凝尘再度凝出修为，她担心白乘明，更担心他，想着段凝尘修为所剩无几，用一分便少一分。


    好在他很快收手，面上仍旧平静。


    “他的确受到秘籍反噬，即便疗愈伤势也撑不了多久。”


    顾轻见段凝尘下了结论，想问他打算用什么方法破局，这时榻上那人生出动静，重咳一声后便睁开眼来。


    白乘明悠悠醒转，又是止不住地咳嗽一阵，他似乎讶异于自己仍还活着，只是眸中一片黯淡，直到抬起头来。


    白乘明像是不可置信般撑起身子，“轻轻，你……”


    他话未说完，顾轻便赶忙上去扶住他，“先躺下再说。”


    他像做梦般凝望顾轻两秒，而后忽然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害怕她消失似的又唤了声：“轻轻……”


    旁观的段凝尘替顾轻出声道：“你不易大动。”


    白乘明听到这份嗓音，当即扭转过头，顾轻见他瞬间生出敌意，立刻安抚道：“他已不是先前的段凝尘。”


    说完发现就算不是先前那位也杀了上任魔尊，于是匆忙改口：“他是来救你的。”


    白乘明分外警惕，目光在两人间周旋一圈，随之他松开手，“你还是为了魔族秘籍？”


    顾轻见他不仅防备着段凝尘，还仍将自己当作杜元霜，不由解释道：“先前不是我伤的你，所言所为并非我本人。”


    “我也不是为了秘籍才接近的你，是杜元霜占据我身体强行讨要过去。”


    而后她被毁去灵根沦为废人，秘籍也失了效用，自她掌心处消失不见。


    白乘明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神情，并未发现异样后眼神再度亮起，顾轻见他又要握上自己的手，正想退开，段凝尘便出声道：“让他好好休息吧。”


    白乘明病容憔悴，眼睁睁看着两人凑到一起，他似乎愣住了，嘴唇张合，却没能发出声音。


    一旁的小狐狸察到异样，当即跳下桌案抬头看顾轻，“你上次说的魔楼法宝，我们虽找到几个，但却不知怎么使用。”


    顾轻见小狐狸毛茸茸的一团，虽觉得以它的聪慧程度不应如此，但还是蹲下身摸了摸它，同时嘱咐白乘明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等会儿再过来。”


    她没停留，又跟随小狐狸走出寝殿，两人一狐再度来到正厅，小狐狸见仍是一副鸡飞狗跳的杂乱场景，便将他们引至一处僻静角落。


    “你们走吧。”小狐狸开口道。


    顾轻没反应过来，段凝尘却像理解它的意思，“他讨厌我。”


    小狐狸点头，顾轻也看出了隐情，但她还是道：“可我们必须救他。”


    小狐狸摇头，“他想求死，何必白费力气？”


    顾轻哑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复，小狐狸又要求道：“若留下也可以，他时日不多了，或许能听听遗言。”


    它意指顾轻，说完也不再多嘴，越过他们钻进不远处的妖堆。顾轻沉默，段凝尘便在她头顶开口：“你真想救他吗？”


    她有些纠结，但在段凝尘面前还是实话实说，“我先前答应过他。”


    段凝尘也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道：“阿轻，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顾轻一听顿时意识到不对，于是连忙解释：“来是来过，不过是为避祸。”


    她怕段凝尘会起疑心，即便没什么也想掩盖过去，而面前那人忽然凑近顾轻，发丝垂落下来为她遮出一片阴影，“若我像他那样，你也会心疼吗？”


    “什么？”顾轻不解。


    段凝尘直直望进她眼里，“你看他的眼神也很特殊，只是因为他快死了吗？”


    顾轻回过神来，刚想出声，段凝尘便又退开。


    “我会救他，”他低声道：“不过还需再过几日。”


    顾轻见他恢复如常，便也跳过这个话题，她害怕不小心说错话使他不悦，只忙道：“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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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凝尘摇头，这时方才那只鹦鹉又在正厅大叫起来，顾轻见不远处一片混乱，像是有妖开始打斗，她抬脚跑去，便见小狐狸与一白头鹰滚作一团，彼此间打得难舍难分。


    魔楼里都是些幼级妖物，在外会因实力不足遭到猎杀，身处结界内倒能受到保护，然而各种族聚在一起难免会起摩擦，而顾轻如今并无灵力，刚想让段凝尘阻止这场闹剧，回头一看却已不见他的身影。


    顾轻愣住，立刻开始寻找起来。


    顾轻有些不敢相信，然而上上下下搜了一通也未找到，她想唤段凝尘的名字，结果一张嘴又吃进去根七彩羽毛。


    小狐狸打败了白头鹰，聒噪鹦鹉便飞在空中大吵大嚷，顾轻“呸呸呸”地吐出羽毛，而后察觉到脚边多了个柔软团子。


    小狐狸只是毛发微乱，“所以你准备一个人留下？”


    顾轻顿了顿，没有答话。


    她不知段凝尘去了哪儿，也不敢随意离开，见到厅中乱糟糟的场景便问：“它们为何与你打架？”


    小狐狸舔了舔爪子，似乎觉得极为正常，“因为谁赢谁就是楼主。”


    顾轻心事重重，也就没再多问，这时又有新的挑战者前来，她沉默看了半晌，而后抬脚往寝殿走去——


    或许段凝尘马上就回来了。


    她还是先听听遗言好了。


    顾轻来到白乘明的寝殿，推门进去时没听到任何动静，她以为白乘明再度陷入昏迷，立刻上前察看他的情况。


    殿内密不透风，将正厅里的喧闹悉数隔绝，她掀开帘帐，还未看清眼前事物就被一把拽过手腕，而后径直摔倒在床榻上。


    白乘明将她压在身下，手上力道大得骇人，顾轻心下一惊，正想摆脱束缚，却在模模糊糊中看见他红透了眼。


    不是重逢后的喜悦，而是满载狂意的疯魔。


    白乘明愤怒呲牙，“你喜欢他吗？”


    顾轻大脑出现短暂空白，而后猛地将他推开。


    白乘明如今体质不比顾轻强上多少，然而却未让她从手中逃脱，他又自背后抱住顾轻，任凭如何踢打都不松手。


    他像是真的疯了，仿佛兽类般咬上顾轻脖颈，顾轻吃痛，挣扎间竟爆发出极大力量，挣脱开来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她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不该这么对我。”


    顾轻觉得自己真是好心喂了狗，明明如此担忧他的安危，还带着段凝尘前来想办法，然而如今看来他只在乎那点情爱，甚至开始不择手段。


    她拢紧散乱的衣衫，恨不得上去再扇一次，而白乘明却忽然重咳起来，仿佛方才已耗尽他所有力气。


    但他还是竭力抬起了头，眼尾那颗小痣隐在阴影里，“你喜欢他吗？”


    顾轻听后简直怒火中烧，直截了当道：“对，你还想知道什么？”


    白乘明像死了般沉寂下去，随后忽然轻笑一声，“那我呢？”


    他自晦暗中直视着顾轻，眼里失了所有生气，“你又把我当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