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顾轻惊得一把推开他。


    洛川被推得踉跄了下，他双眼泛红，似乎一见顾轻就没忍住，自他身后陆陆续续上来许多弟子，不仅看到顾轻，也见到顾轻身旁的剑尊。


    顾轻因方才那一抱感到心惊肉跳，正准备抬眼去看段凝尘的反应，手指就被方温热掌心握住。


    段凝尘在众目睽睽下牵住她，视线一一扫过同他行礼的弟子，最后又落回洛川身上。


    洛川站在最前，也终于意识到段凝尘的存在，他睁大一双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片刻后才沉下声道：“参见剑尊。”


    这些弟子显得格外振奋，仿佛得知天大的好消息般将段凝尘围得水泄不通，剑尊也未多言，告知众人自己已知悉情况便缓缓开口：“再过几日我便会离宗。”


    众弟子一愣。


    顾轻也顿住。


    段凝尘并未对她提及此事，她不明白，而握着她的手却悄悄收紧。


    段凝尘声音压低，“我已无余力挽救玄羽宗。”


    “我虽尽可能弥补，但自身状况不容乐观，而桑结恐怕不会出关，或许也已因重伤悄悄陨落。”


    “你们可以离开，也可留下。”


    “我如今修为大减，再过不久可能会失去剑尊头衔。”他看向众人，“我无法如你们期待重振宗门，玄羽宗再不复从前。”


    一番话下来所有弟子皆鸦雀无声，顾轻也适时沉寂，终于明白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段凝尘除去秘境残魂，根基也因反噬毁于一旦，他被天书利用修炼无情道，最后虽得以回归本我，但道心崩塌，已同玄羽宗一样无可挽回。


    顾轻没出声，也不知该不该出声，还是洛川率先打破沉默，同段凝尘道：“众弟子已坚守多时，无法轻易割舍。”


    “拂念长老身陨前曾让我顾好宗门，如今宗内上上下下百余人，虽不及原先，却仍有强大聚力。”


    “剑尊自有决断，我们不会干涉，”他抬眼，忽将目光投向顾轻，“不知师姐会不会选择留下，和我们一起重振宗门。”


    顾轻忽然被cue，当着众弟子的面一时竟忘记反应，然而不止是洛川，连段凝尘也垂眼望她，她感觉紧握自己的手又放松开来，内心挣扎番后便低声道：“我会同师尊一起。”


    于是手主人又加重力道，将她牢牢攥在掌心。


    洛川缓了好几秒，而后哑声开口：“弟子们知悉。”


    顾轻做出决断，心想应该不用再同洛川说明什么，这时殿后弟子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得知剑尊与她方才的决定后也极为震惊。


    顾轻在心底长叹一口气，趁着人多偷偷松开段凝尘的手朝洛川挤过去，“师尊说得没错，我和他都已无力帮扶玄羽宗。”


    洛川一双眼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他嗫嚅两下，最终又垂眸道：“无论师姐怎么选择，我都毫无怨言。”


    顾轻见他不仅没敢看自己，还莫名其妙又扯到那种事上，想了想，掏出已碎成两截的命佩。


    “我灵根被毁，现在已做不成你们的大师姐。”


    洛川瞬间抬起头来，“怎会如此？”


    顾轻便将与杜元霜的争斗同他说了，洛川被塞还命佩，但还是急得抓住她的手，“一定会有办法的，师姐就是师姐，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


    他话没说完，顾轻就被拉了回去。


    段凝尘将顾轻揽在怀中，审视洛川一眼便低头看她：“要回落雪峰吗？”


    顾轻还没嘱咐洛川让他好好照看宗门，但在段凝尘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算了。


    反正都尘埃落定了。


    顾轻被段凝尘牵着离开大殿，也未与洛川再说上话，两人又来到落雪峰上，顾轻携无名剑踏上峰顶，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段凝尘带着她往前走，期间一言不发，顾轻以为他在生洛川的气，正斟酌着该怎么解释，前方那人的声音却轻飘飘落在她耳边，“阿轻，你怪我吗？”


    顾轻愣了下，“我不怪你。”


    段凝尘并未提及洛川的事，似乎那对他构不成威胁，他只是沉默几秒，而后又道：“但我并未告知他们真相，也未担起应有责任。”


    顾轻看着他的背影，“你在怪自己吗？”


    段凝尘停下，回过身来望她，“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顾轻也停住，半晌才组织好语言。


    “这或许是因你而起，但也或许不是。”


    “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如你所言秘境天书确实存在，秘境残魂我也亲眼所见，它既是事实，我们就无法逃避。”


    “我知道你心怀苍生，已尽最大努力挽回局面，所以错不在你，我也不会怪你。”


    “更何况我们现在都是普通人，再没有那么多责任要去担负，”她回握住段凝尘一直没松开的手，眼神显得格外认真，“我可以放下所有陪你，就如同你一样。”


    她觉得自己不仅是劝慰，更像是在告白，段凝尘闻言沉寂下去，而后忽然朝她走近。


    他可以称得上是貌美——眉骨、鼻梁、嘴唇，贴近时能窥见眸中柔光，仿佛要溺死人般倒映出她的身影。


    顾轻被突然放大的脸惊艳住，连他在自己额头落下一吻都没能察觉。


    但他仍未停住，温热气息喷洒下来，又亲吻起她的眼眸，他自齿间呢喃道：“我很早就想这么做。”


    顾轻本还沉湎于他的怀抱，闻言脑中忽然警铃大作。


    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是要做什么？


    她大惊失色，正想像推开洛川那般推开段凝尘，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炸响：“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都被惊扰，不由朝声音源头看去，顾轻眨眼，赫然发现卓仓一袭碧衣站在前方，见此情景急得跟头牛似的直冲而来。


    段凝尘并未见过他，看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当即微皱起眉，他修为虽不复从前，但拦住来犯还是不在话下。


    卓仓被道剑气逼停，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你又换了个人喜欢？”


    顾轻一时没理解他在说什么，半秒过后才发现他是指白乘明。


    先前杜元霜占用她的身体进行了一系列操作，除了洛川发现她并非本人外其余皆被迷惑，而卓仓更是蠢笨如猪，在重要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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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愤然离去，害得她差点被杜元霜掐成死尸。


    顾轻知道他被气走，但却不知他为何会在此时回来，然而当务之急还是驳斥他的话：“那不是我！我没换过人！”


    卓仓听到熟悉语调，反应了下才道：“我知道那不是你，只是一时昏了头。”


    顾轻见他还在嘴硬，当即就想数落他的罪行，而段凝尘却投下视线：“你与他相识？”


    顾轻顿了顿，知道又被发现了一桩。


    顾轻当然没坦白自己与卓仓的相处细节，而是将杜元霜一事从头到尾同段凝尘说明，她提及自己灵根被毁，一旁的卓仓听后当即惊道：“怎么会这样？”


    段凝尘倒没惊讶，他先前就已看出，理清脉络后便无视卓仓道：“几日后我便带你离宗。”


    他不认识卓仓，卓仓却认识他，顾轻见卓仓将目光落在段凝尘身上，于是率先开口发问：“你又为何在此？”


    卓仓收回视线，从鼻子里重“哼”一声，“那日我虽被气走，但想了想又回来寻你，没寻到便一直在此处等候。”


    说着他拐到重点，紧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他是你什么人？”


    顾轻正想出声，段凝尘却先她一步开口：“她是我的未婚妻。”


    卓仓惊了。


    顾轻也惊了。


    顾轻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又多了个身份，卓仓就惊愕万分地后退一步，他看看顾轻，又看看段凝尘，半晌才道：“他说的是真的？”


    顾轻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段凝尘见卓仓似乎也与顾轻有所牵扯，看到身边人的态度后便替她开口：“她不喜欢你。”


    “不要缠着她。”


    顾轻觉得这话有点重，但意外地没再出声，而卓仓似乎被打击到了，有些难以置信地唤她：“轻轻……”


    段凝尘打断他的话，“不要叫她轻轻。”


    场面变成两人间的对峙，顾轻觉得氛围不对，偷偷往段凝尘身后藏了藏，卓仓敏锐察觉到她的动作，像是终于明白般垂下头，“我明白了……”


    他伤感片刻，复又抬起眼来咬牙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顾轻还没反应过来，卓仓便像先前那般愤然离去，她感到无言以对，抬头望向段凝尘：“他可能还会再来……”


    段凝尘对上她的视线，“没关系，有我在。”


    虽然卓仓并非什么洪水猛兽，但顾轻还是感到一阵心安，她想目前已与两位划清界限，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白乘明。


    等会儿，白乘明？


    他还活着吗？


    顾轻想到他为杜元霜所伤，就算没死时日也不多了，她立刻告知段凝尘：“白乘明为秘籍反噬，如今怕是危在旦夕。”


    段凝尘也记起这位曾被利用过的弟子，自手心凝出一团光亮后便道：“他在幽都。”


    顾轻见他居然能够探知他人位置，不过也间接证明了白乘明还没死，她松口气，便听段凝尘道：“你想救他？”


    顾轻反问：“能救吗？”


    她没办法，不代表段凝尘也没有，于是她看到段凝尘点头，“你若想，我可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