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


    该顾轻骗他了。


    顾轻从未忘记过主线任务，尽管307号还在另一个子世界忙得焦头烂额，但无论在与不在，到头来还得靠她自己。


    于是顾轻没应声，悄悄打量一番段凝尘后便道：“你坐过来。”


    段凝尘依言坐到她身旁，顾轻便大咧咧躺下，将他的腿当作枕头开始呼呼大睡。


    她想就再信他一次。


    反正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顾轻的想法十分美妙，她觉得如若段凝尘真喜欢自己，那再过几天就跟他提出成亲要求，到时候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也不用再害怕遭遇不测。


    这一觉顾轻睡得不太好，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在触碰她的脸颊，等天边泛白时她才睁开眼，却见段凝尘在上方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顾轻吓了一跳，赶忙从他腿上爬起，段凝尘也未言语，只伸手替她理好散落下来的额发。


    段凝尘整夜未眠，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睡得还好吗？”


    顾轻许久未与他这般亲昵，一时还有些不适应，等他将收回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想了想便没再客气：“我饿了。”


    段凝尘便领会意思，起身为她去摘野果，他行动很快，不过片刻便带了一兜回来。顾轻见他将果子放在旁边，捡起一个细细擦拭，他素白道袍沾染上些尘渍，等擦净后才递到顾轻面前。


    他像在惯着顾轻，嗓音放得慢而轻，“吃完我们御剑回宗，这样就不会劳累了。”


    顾轻看着他，不知为何竟没能说出话。


    她接过野果，开始慢吞吞地啃，什么味道她没尝出来，只觉得段凝尘注视自己的模样格外显眼。


    但她没说话，啃完一个又收到一个，连啃了三个才终于没忍住，“我吃饱了。”


    段凝尘便收回递过去的手，反而凑近替她揩去残留下的果屑，“那我们便出发。”


    顾轻唇上有一瞬的温热，她顿了顿，又没能说出话来。


    段凝尘召出断琴剑，顾轻在一旁看着，不禁发现他速度好像慢了些，她正猜测段凝尘根基损毁到了什么程度，却听到一声呼唤，“阿轻，过来。”


    她停下，第三次没能说出话来。


    但她还是依言走去，而后腰间一紧，便被段凝尘抱着踏上断琴剑。他身上仍旧散发淡淡梅香，手掌也格外有力，顾轻靠在他怀里听着沉稳心跳声，忽然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早死晚死都得死，死前能得到他完全不亏。


    顾轻知道自己从始至终都没逃过，她记起原剧情里女主对段凝尘一见钟情，而她也在初见时惊鸿一瞥，后来她顺理成章落入陷阱，被白乘明告知真相后虽然恼怒，虽然愤恨，却在他问自己还喜不喜欢时毫不犹豫地点头。


    然后她死了，又活过来了，之后这段时间处处不见段凝尘，却也处处想起段凝尘，甚至不止一次梦到段凝尘同她道歉，央求她再给一次机会。


    现如今他真的道歉了，也解释了长久以来的苦衷，于是顾轻抬眼，格外认真地看向他，“你真的没骗我，对吗？”


    她又问了一遍，段凝尘也又答了一遍：“我不会再骗你。”


    顾轻沉寂下去，半晌才继续出声：“你喜欢我什么呢？”


    段凝尘垂眸与她相视，风在两人耳边呼啸而过，“你喜欢我什么，我便喜欢你什么。”


    顾轻觉得这话敷衍，刚稳下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而段凝尘却接道：“我一直记得你墨发红衣坐在树下。”


    顾轻没明白，思索了好一阵才记起自己初到这里时确实翻出过件大红衣衫，她那时急于完成任务，听从307号的意见准备偶遇师尊同他“约会”，为此还特地多簪了支发钗，还在无意中一直保留下来。


    她甚至靠着这支发簪反杀杜元霜，但这些似乎与他喜欢自己并无关联，顾轻有些不解，“那为何又说我喜欢你什么，你便喜欢我什么？”


    段凝尘答道：“因为你每一次看我都是那种眼神。”


    “里面满载欢喜，还包含期待，我也一样，不过我藏得太好，你并没有看出来。”


    顾轻呆了一瞬，还未反应段凝尘便又将她搂紧了些，他嗓音轻轻的，“阿轻，我说的每句都不是假话。”


    “我爱你。”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顾轻真的哑住，她愣愣感受着身前那人的体温，许久才理解这句话的份量。她想回话，可嗓子却被堵住，与此同时眼眶些微发热，正要将脸埋进他怀里，却又听到一句：“到了。”


    顾轻：……


    算了。


    顾轻离开宗门十来天，很是记挂幸存下的弟子，两人回到怡然峰上，她整理好情绪后便拉着段凝尘一起来到大殿。


    殿中仍被打扫得极为干净，顾轻着急要往后殿走，段凝尘却忽然道：“幸存多少？”


    顾轻忽然想起自己还未告知他玄羽宗的现状，“幸存六十三，重伤八十，都是弟子们收敛尸体时救回的。”


    她缓了缓，又道：“拂念长老身陨，桑结仙尊因重伤闭关，你自那以后也不见踪影，众弟子只能苦苦坚守。”


    “先前我回过宗门一趟，为了重伤弟子去无尽崖底寻药，虽是寻回来了，但也出了变故。”


    段凝尘皱眉，“什么变故？”


    她暂时不想提及此事，只道先看看情况再说，段凝尘也没再问，只回了句：“我来接手。”


    顾轻诧异，见他已抬脚迈步，便没再停留跟了上去。


    殿后场景仍与上回看到的相似，只是这次不仅伤患少了许多，健全弟子也是三三两两的。先是一个断臂弟子看见他们，道出一声“剑尊”后其余人也纷纷转头。


    那位洒扫弟子也在其列，他不似先前那般憔悴，见到段凝尘后几乎说不出话，半晌才抢在众人前挤了过来。


    他激动得有些结巴：“剑……剑尊。”


    顾轻见他甚至忘了礼数，便率先发问：“剩下人呢？”


    洒扫弟子仿佛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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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到顾轻的存在，又激动地叫了一声“大师姐”，段凝尘见他未说重点，便也顺着顾轻的话开口：“其余幸存弟子呢？”


    弟子听到剑尊的话，赶忙回过神来答道：“都下山去寻大师姐了。”


    顾轻有些不可思议，“寻我？”


    弟子老实地点点头，“大师姐被掳走后生死未卜，洛川师兄极为担心，一直带人搜寻你的下落。”


    顾轻明了，正想让他传信叫洛川别找了，段凝尘却在听后看向她，“是之前那人吗？”


    顾轻没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


    先前洛川于落雪峰上同她表明心意，恰巧被段凝尘撞见，后来她出言拒绝洛川，却还是理不清斩不断。顾轻也就点点头，“他担心我罢了。”


    段凝尘没再问，众弟子似乎都对剑尊回归感到振奋，他也一一扫视众人，“我得知重伤弟子八十，现今看来数量少了许多。”


    其中一名出声抢答：“洛师兄与大师姐寻回伤药，多数弟子都被救回。”


    他面上有道狰狞刀疤，眼睛因此瞎了一只，“不过也有几名伤重而亡，剩下的只有我们这些。”


    旁边一名弟子便接着道：“救回五十六人，死亡八人，现余十六名弟子。”


    顾轻了解情况，见与洛川带回的桂籽竟救下这么多条性命，不免悄悄松了口气。段凝尘也知晓眼下形势，径直朝那十六位走去。


    玄羽宗上上下下几千余人，超过九成惨遭屠戮，剩余少许一部分下山逃命，一部分仍跟随洛川留在宗门，而重伤弟子大多是伤口溃烂无法愈合，将桂籽碾成细粉轻敷上去便可恢复，剩下的这十六名有的伤及内脏，有的像见到的一样瞎眼独臂。


    段凝尘一一察看，而后在其中一位脸色苍白无法起身的弟子面前停下，顾轻见他神色微沉，片刻后伸手覆于弟子腹部，竟凝出修为替他疗伤。


    众弟子皆是惊讶，未料到剑尊竟会如此举动，而段凝尘接连起身三次，也疗愈了三名弟子，顾轻知晓他已不比往日，担心地看完全程后便及时扶住了他。


    “还好吗？”顾轻问。


    段凝尘并未推开她，反而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无妨。”


    剑尊救治了三名内伤弟子，嘱咐旁人要细心照看他们接下来的状况，其余十三位皆是些残缺人士，顾轻感到束手无策，也知道段凝尘无能为力。


    段凝尘在过分尊崇的目光中低垂下眼，同顾轻道：“先出去吧。”


    顾轻轻声应下，跟在他身旁来到殿前。


    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正想询问段凝尘是否还吃得消，却听他先开口：“你先前被掳走了？”


    顾轻默了默，“也不算，是我主动逃跑的。”


    她准备叙述下遭遇杜元霜后的经历，只是刚要开口，大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师姐”。


    顾轻偏头望去，便见洛川像风一般朝自己奔来，他情难自抑地将顾轻抱了个满怀，将脸埋在她肩头处哽咽道：“我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