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敏是在下午大课间来5班找赫言的。


    她平时很少去别人班，更是几乎不会来找赫言，这次她来也只是找了个5班同学帮忙喊赫言出来，她自己站在后门外面等。


    即使已经这么低调了，后排有几个男生看到周思敏，还是急忙互相交换眼神，如果不是赫言还在教室里，恐怕早已经骚动起来了。


    赫言刚站起身，路念枝也在乌晓雅“走啊下去溜达一会儿”的邀请下站起来，走到后门时，她和周思敏对视了一眼。


    路念枝觉得这个女生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于是很快移开视线。


    走出去几米远后，乌晓雅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小声说：“周思敏这学期还是第一次来找赫言吧。”


    “周思敏……”路念枝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才想起刚来二中时自己被说性骚扰女生那件事，而周思敏就是她骚扰的对象。


    现在想起这件事，她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姜婷说：“之前都传周思敏是赫言的女朋友，哪有女朋友两个月才来找人一次的？”


    乌晓雅分析道：“可能他们在谈地下情？或者都是赫言去找周思敏。”


    “没有，”路念枝说，“他课间几乎从不去别的班找谁。”


    尤其是最近，路念枝回想着，她同桌最近不知怎么，连课都不怎么旷了，课间除了上厕所这种必要活动外，唯一其他活动就是和杜承宇他们去打球。


    乌晓雅说：“念枝你来得晚不知道，高一的时候赫言为了周思敏，和不少男生打过架呢。”


    “是吗，”路念枝挑眉，“是为了帮周思敏出头吧，因为那些男生说了或者做了什么冒犯她的事？”


    姜婷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也听说过吗？”


    路念枝笑笑，没说她当初也是因为这样才被赫言找上来。


    赫言还要求她给周思敏道歉，还威胁她别想进1班……当时她刚转来二中，各种事情一大堆，对这件事没心思太在意，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气。


    赫言看着路念枝走远后，才和周思敏走到窗台边。


    周思敏掏出手机解锁，“赫言哥，我尽量找了一下，不过你也知道，她一来二中就把社交账号全注销了，我也只能翻翻校群里之前别人发的截图，没过期的都在这儿了。”


    赫言接过她的手机看。


    路念枝的短视频账号并没发几条内容，甚至连主页都填不满，但从缩略图可以看出都是出去玩时拍的照片，有在海边的，有在写着外文路标的街头的，还有一个赫言一眼认出来，是路念枝和她偶像海报的合照。


    不知是拍照的人技术好，还是路念枝长得太好随便拍都出片，她主页这几张照片每一张都让人想保存下来做屏保，只可惜她号没了。


    “就没人下载了原图吗？”赫言问。


    周思敏看他一眼，笑着说：“为什么不直接管本人要呢？你们不是同桌吗。”


    赫言没出声，继续往后翻，总共就路念枝两个平台账号的截图，还有一些是她在别人评论区下面回复的截图……我靠？


    “这个笙笙不息……”赫言盯着某个id。


    “哦，差点忘了，”周思敏也看向手机屏幕，“就是这个女生，和路念枝在评论区互相叫老婆，最早就是这样传出她是同性恋的。”


    后面的截图都是差不多的内容，赫言随便划拉两下，把手机还给周思敏，说：“谢了。”


    他转身便要回班，周思敏叫住他：“赫言哥，你这周末真的不跟表姑表姑父他们去日本吗？”


    “不去，没空，”赫言说完，看向她，“是他们俩让你问我的？”


    周思敏抿了抿唇，“不是，是然然，他说……好久没见到哥哥，他很想你。”


    赫言说：“他不可能说这种话。”


    周思敏被赫言看了几秒，才咬牙说出实话：“好吧，他的原话是‘我那不中用的亲哥是不是一个人死外面了，死了的话早点说一声，我好在家给他立个牌位。’”


    赫言听完，脸上没什么生气的表情，甚至扯了扯唇角，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让周思敏转告他弟弟，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但他现在不是很想这样说：“你告诉他，我还有心愿未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死，倒是他小小年纪操心这么多，小心走在我前头。”


    周思敏：“……”


    赫言一回教室，就在短视频平台搜索“笙笙不息”这个id。


    叫这个名的有一堆，其中第三个用户有三万多粉丝，头像是个梳狼尾的女生和路念枝的合照，赫言一下子点了进去。


    这果然是路念枝之前提到的她最好的朋友虞笙的账号。


    虞笙主页置顶的内容带了个话题#亡妻回忆录#，里面是路念枝一些照片和视频的混剪，配上时下热门的伤感BGM，别说还挺贴合主题的。


    点开评论区，有个人评论：lnz死了？不会吧[恐惧]


    虞笙回复：她最好是死了[微笑]


    另一人评论：还没找到啊


    虞笙：没，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全网账号注销，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


    那人回复：天啊，她应该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虞笙：不知道是沙人了还是放火了，总之她最好别被我找到，否则我亲手沙了她[微笑]


    赫言：“……”


    这位朋友说话真有趣，呵呵呵。


    余光里，熟悉的身影靠近，赫言手速飞快地摁灭手机，塞回兜里。


    路念枝看了眼他的衣兜，没说什么，拉开椅子坐下。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赫言：“你先说吧。”


    路念枝也没跟他谦让，问：“你的绯闻女友找你什么事？”


    赫言愣了片刻，“绯闻女友？你说周思敏么。”


    “不然你还有别的绯闻女友吗？”路念枝问。


    赫言下意识刚想反驳，忽然心底又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她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说，或许说，有没有可能，她吃c……


    “我这个人记仇。”路念枝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有些事情可能当时不太在意，但是过了很久再一提起，就会越想越气。”


    赫言眨巴着眼睛看了她半晌，“啊？”


    “现在还需要我给周思敏道歉吗？”路念枝直接问道，她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一如刚来二中那天两人对峙时那样，眼神冷冰冰地睨着他。


    赫言哽了一下，“同桌你听我说。”


    “说吧。”路念枝说。


    “那天的事一定是个误会，”赫言语气弱弱地说，“虽然后来我也没再管这事了，但我知道我肯定是错怪你了。”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路念枝挑眉，“如果我真的盯着她的胸看，性骚扰她呢？”


    说完，乌晓雅忍不住和钱天天对视一眼，两人都笑出声来。


    “你看她们都笑了，”赫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住路念枝的校服袖子，“认识这么久了，你的人品大家都有目共睹，你绝对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我承认我确实错怪你了。”


    路念枝垂眸看了眼，手臂一收，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中扯出来。


    下节是语文课，老师早早地来到教室。


    赫言看着路念枝面无表情地找出课本翻开，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完了，她真的气得不轻。


    老师讲完一篇古文，给五分钟时间让大家背一背。


    路念枝桌上忽然被推来一个本子。


    上面画着一个小人，一个箭头指着它，写着：那天的赫言。


    下面还有一行字：写下+1，即可给他来一拳。


    +1+1+1，我只用了0.1秒就给他来了三拳，你也来试试吧！


    路念枝抿着唇忍笑，提笔在下面写了一排+1，把本子推回去。


    片刻后本子被传回来，下面新添了一句话：


    你已经火力全开了！继续加油，有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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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概率可以爆出金币哦。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赫言余光看到路念枝在奋笔疾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正在高考考场写作文。


    他服了她这个小财迷。


    本子被递回来的时候，入眼果然是黑漆漆的一片+1，最下面还写着一句：我把支付宝下回来了，账号：xxxxxxx。


    赫言认命地在桌子下面掏出手机。


    路念枝很快收到转账，她立刻也掏出手机看了眼，然后退回，发消息说：备注自愿赠与。


    赫言：“……”


    很快，路念枝再次收到一笔备注了自愿赠与的777。


    一下课，赫言就迫不及待地说出酝酿了许久的台词：“周末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吧。”


    路念枝看向他，“为什么？”


    “这不是觉得，冰冷的金钱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歉意吗，”赫言语气带了点恳求意味，“行不行啊同桌？”


    路念枝垂眸思考片刻，“我请你吧。”


    “好……什么？”赫言愣了下，“你，你请我干什么。”


    “那天我也有错。”


    路念枝说完，见赫言一副茫然的样子，她垂眸朝他裆部示意了一下。


    赫言脸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想起来了，他全想起来了，那一天被路念枝盯裆的恐惧。


    路念枝：“虽然可能达不到我心目中收费的标准，但毕竟是占了你的便宜……”


    “好了你别说了。”


    赫言差点就要来一句“怎么不够收费标准了信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路念枝笑着起身，和乌晓雅出去了。


    赫言在位上缓了半天，才压下脸上的热意。


    他拿出手机解锁，继续翻看虞笙的账号。


    看得出虞笙很喜欢拍短视频，平均每两天就要发一条，其中她自己的自拍占比最多，其次是她拍的其他人，出镜最多的当然是路念枝。


    在虞笙的镜头里，路念枝基本都是笑着的，有时候镜头里的路念枝在安静地学习，发现虞笙的镜头后，她也会立刻露出笑容。


    原来她是一个这么爱笑的人吗，赫言把视频能保存的保存，保存不了的就录屏，一边操作一边感慨，她现在虽然比刚来二中时好了很多，不再是天天冷着脸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但也远远不如她之前开朗爱笑。


    路念枝很快回来了，赫言正出着神，摁灭手机的速度慢了一点。


    他把手机塞回兜里。


    路念枝坐下后，依然朝他衣兜瞄了一眼，忍不住说：“想不到你还挺饥渴的。”


    赫言反应了两秒，看向她，“什么？”


    “这种东西就不能等晚上回家看，睡前看吗。”路念枝说。


    赫言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很对，他正有此意打算晚上回家大看特看。


    “不是，”赫言看着她，“你以为我在看什么呢？”


    路念枝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没说话。


    赫言瞪大了眼睛，“路念枝？”


    “赫言啊，大白天看这个，”路念枝目光朝下扫了一眼，斟酌着用词，“你就不怕……生龙活虎吗？”


    生，龙，活，虎。


    这四个字如一道惊雷劈在赫言头上。


    记忆拉回他们刚做同桌那天：


    ——“我只是想关心一下，撞了三下柱子，它还好吧？”


    ——“好着呢，生龙活虎。”


    赫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顶着涨红的脸看了她半天，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问她：“你想知道女主角是谁吗？”


    “不想，无非就是那几个日本人名，你说了我也不认识。”路念枝说。


    赫言又笑了几声，“不是，不是日本人，是中国人。”


    “你还看国产的？”路念枝打量他。


    赫言笑得伏在桌子上，“国产的怎么了？你瞧不起国产啊，我跟你说这个女主角和你一个姓。”


    路念枝：“……”